犹豫

  沉氏集团今天的气氛有点凝重。
  李助理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堆文件，瞅一眼办公室里黑着脸的某人，想着刚才送方案上来时，经理们的忐忑不安，心中暗自给他们点一排蜡烛。
  “笃笃……”门半开着，李助理礼貌地敲几下。
  “进来。”
  “沉总，这是上次会议要求重新修改的文件，您过目一下。”将文件放在桌子上，李助理站在一侧，掏出备忘录例行开始汇报今日的行程安排。
  “早上有两个会议，九点和十点半，下午素和建筑的林总跟您预约了叁点见面，晚上有个慈善拍卖会。”
  书桌后，沉河拿着钢笔的手顿住，他想了一下，“晚上我有事，慈善会你代我去，下班时顺便帮我预定一束花。”
  “好的。”优秀的助理是不会质疑上司的命令，李助理心里默默地将晚上约人的计划给划掉。
  “要红玫瑰。”他又补充道。
  “好的。”李助理认真地记笔记。
  …………
  出了门，在楼下的花店仔细选了些花，苏叶带着花束坐车直接出了市区。
  车窗外，城市的高楼大厦逐渐远处，望着外面葱嵘，渐渐绿化的环境，浮躁烦乱的情绪得到了沉淀，握着手中的花束，她的神情逐渐平和。
  距离沉爷爷的忌日其实还差几日，此次出行她是临时起意的，主要为了避免碰见某人。
  墓园在郊外，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沉爷爷生平最不喜欢束缚，死后亦然，遗留之际，他已经安排好身后事。
  火化后，苏叶和沉河按照他的遗愿，将骨灰撒向了山河，大海，目前，那四方的小小盒子里装着的，不过是沉爷爷生前的一些物品。
  葬于泥土，为的不过，生者所思，有物可依。
  “姑娘，你的目的地到了。”司机突然的声音将苏叶的心神从漫天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顺着车窗望去。
  原来，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到了墓园的正门。
  沉爷爷的墓地在半山腰，跟守门的大叔打了声招呼，苏叶直径走了上去。
  墓碑上沉爷爷的慈祥依旧，苏叶慢慢蹲下身，看着那熟悉的笑容，心中的委屈像破了堤的洪水，眼睛瞬间红了，她没想着哭的，就是突然控制不住了。
  “沉爷爷，我好想你。”头抵着墓碑，她哽咽着。
  昔日一家叁口其乐融融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转眼间，现实却是崩离破碎的关系。内心中那些原本以为放下的委屈和忍让，在此刻，瞬间萌芽抽枝，化成大网向着她笼罩而来，死死捆住，难以呼吸。
  她原来并没有自认为的那么洒脱。
  “沉爷爷，沉河，他，他欺负我。”没有一向的冷静自持，苏叶哭得像个迷了路的孩子，半靠在墓碑上，声音难过得断断续续。
  ………………
  苏叶出门时天才大亮，而回到楼下时，湛蓝的天空中月牙早已挂起。
  电梯门开了，走廊黑乎乎的一片，苏叶跺了跺脚，声控灯毫无反应，整条走廊就尽头处有些亮光，杯水车薪，根本毫无用处，又跺跺脚，依旧是一片黑暗，苏叶确定灯坏了，前两天它就有些失灵，偶尔亮偶尔不亮。
  低头掏出手机，苏叶打开里面的手电筒，眼前瞬间亮了起来，不过远点的位置还是昏暗。
  “沉河？？”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苏叶忍不住拿着手机照了照。
  半靠着墙上的那人慢慢站直身体，迎着手电筒的光，看了过来，只是灯光刺眼，他眼睑半阖，严峻清冷的表情一如既往，但在看清她时瞬间破功，整个人变得手足无措，背后握着红玫瑰的手不禁收紧。
  “你回来了？”低沉的声音带着紧张，眼神期待地望着她。
  苏叶哭了一个下午，眼睛还红肿着，脑海中那些纷乱的记忆稍稍才平息了点，见到沉河这一刻那些好的不好的又波涛汹涌着，扰乱着她的情绪，苏叶下意识后退一步，想逃避面对。
  但下一秒还是稳住了身体。
  “你有事？”语气冷漠平淡。
  沉河手指一颤，瞧见她眸子里由波澜变得平静的情绪，心中苦涩蔓延，脸上却扯出一抹笑容，捧着鲜花，“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订婚叁周年纪念日。”
  “是吗，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