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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 第26节

作者:陈未满字数:3965更新时间:2023-04-16 03:54:06
  她问何安:“你说她走了是什么意思?她哪里都没有去过,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走去哪里?”
  何安沉默下来,他无法回答白夕的问题。
  大概是所有人都是和白夕一样的想法,所以在小夏哀求的时候,大家都只会安慰她。
  没有人想过小夏会离开,从此彻底消失在他们的世界。
  她什么都不懂,就算难过哭一哭也就好了,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从服务站调出来的监控里,小夏埋着头往前走,瘦小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最后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不知道去往何方。
  她最后还跟每个人都道了谢,心中没了牵挂,但她唯独没有跟白夕发短信。
  白夕想,她可能还在记恨她,所有在走时都没有告诉她,在之后的时间里也没有再联系她。那天她们吵得凶,她说以后再也不要理她了,果真再也没有找过她。
  小夏偶尔会很固执。
  白夕坚持地这么想,她记恨她,总比她再也没办法联系她要好。
  也许小夏是故意的,她故意让他们找不到她,让他们着急难过。然后等到他们知道错了,懂得珍惜了,下次再也不会忽视她了,就会突然出现,得意洋洋地问他们以后还会不会抛弃她。他们一定不敢,她心里畅快了,就会回到他们身边。
  虽然她平时都很乖,但也许也会这样恶作剧呢?
  只是都一年多了,她为什么还不回来?也许是她受伤太重,心里还不舒服吧。
  她只能这么想。
  但是天气这么冷,她那么怕冷,为什么还是不回家?
  白夕不是第一次在福利院遇到何安,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在福利院见到一次。
  白夕冷着脸,对何安说:“难为你们还在找她,她走了不是正如你们的意吗?”
  其实他们的目的相同,都知道小夏在这里长大,她一定会回来的。
  何安并不在意白夕的讽刺,恭恭敬敬地回道:“白小姐,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您的。”
  白夕冷眼看着他的背影,胸口空洞洞的立在原地。
  “他是不是高兴了?小夏再也不会缠着他了。”
  何安顿了一下,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沉默着离开。
  他来到顾宅,在玻璃花房里见到了顾行执。
  玻璃上红色的窗花和福字已褪去了颜色,不再如往日那么鲜艳。快要过年,方管家让人在房子里挂上了红色的灯笼。
  她领着何安来到玻璃花房,男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
  何安看到桌上摆着一副刻刀,是小夏平日雕木雕用的工具,她最是宝贝,每次用完都会小心收拾好放起来。
  她走时没有带上她的宝贝,所以有一天她一定会回来拿。
  可是他一直等,都没有等到她回来取她的宝贝。
  “顾总,东安那边发现一具尸体,年纪和特征都符合……”最重要的是,那里是距离小夏走失最近的城市。
  监控里,小夏消失的方向是南方,沿着高速过去到边境,有数不清的城市。他们顺着监控查下去,却没有再发现她的身影,她很可能是去了最近的东安。
  也很可能,发生了意外。
  漫漫人海,她就如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般消失得干净。没有住宿记录出行记录,连银行卡的钱都没有动过。顾家动用了全部人手,警方多方寻找。
  整整一年半,从夏天到下一个夏天,再到冬天,依然没有一点消息。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没有人能接受。
  花房里,空气凝固着,良久,背对他的男人站了起来。
  “去东安。”
  他与何安擦身而过,高大的背影走在前面,何安迅速跟了上去。
  花房里,只剩下了方管家。
  她小心地将桌上的刻刀收起,心中酸涩难忍,眼泪无声地滑过。耳边,似乎响起了那道甜软的声音:“方姨,你不要乱动哦,会伤到手的。”
  顾行执一行以最快速度到了东安。
  警局里,等待辨认尸体的还有很多人。顾行执先走进了停尸间,屋子中央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灯光亮得晃眼,照得房间如白昼。
  白布被掀开,躺着的女孩儿面容全非。
  他只看了一眼,便走出了停尸间,那不是他要找的人。
  跟在身后的何安松了口气,这样的场景,一年多来发生过很多次,所幸每次都是白走一趟。
  他们走出警局,男人站在门口,没有马上离开。
  他说:“何安,她什么时候才会消气。”
  她故意躲起来没关系,让他一直找她也没关系,这样的痛苦再经历很多次也没关系。
  只要她回来。
  此时已是凌晨,警局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几乎不用猜测就可以知道,那个可怜的女孩被家人找到了。
  他们连夜赶回淮清。
  白夕又做了噩梦,梦里小夏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她身上的衣物被扯了个干净,露出满是伤口的肌肤和红痕。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夕,说:“夕夕,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白夕猛然惊醒,再也睡不着,坐在客厅里,将电视声音开得最大。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一对父母在苦苦寻找自己离家出走的孩子,白夕很快换了台。
  “像夏小姐这种情况,我还是建议您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我们都不希望悲剧发生,但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也许她半路上发生了意外,也许她遇到了坏人,被拐走了或者被□□……这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已经一年多了,如果她是故意躲起来也是需要生活的,但情况是我问过警官她的银行账户一直都没有动过,更是找不到其他身份信息登记的记录。我走访了那天她走失时附近的几个城市,还是没什么结果……”
  白夕再一次找到侦探,得到的依然是同样的答案。她同样留下一封红包,独自离开了侦探社。
  孟清和也动用了孟家在国内的人脉,四处寻找。
  何安整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一旦有希望便会跟着顾行执飞过去。
  但小夏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找不到一点踪迹。
  除夕夜,举家团圆。
  何安在深夜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几乎是立即找到了顾行执。
  “顾总,太太卡里的钱刚刚被全部取走了。”
  没多久,顾行执收到了一段监控视频。
  视频里,一个女孩戴着帽子,动作缓慢地输着密码,她像是对取钱操作很不熟练,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认真小心,她身后排队的人像是在催促她,她不安地把钱放进包包里,然后很快离开。
  第34章
  监控画面拍摄得并不清楚,但顾行执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小夏。
  她穿着一件臃肿普通的黑色外套和黑色长裤,露出来的手小小的,虽然包裹得严实,但依然清晰可见的瘦小。她认真地取了钱,神色急切地离开。走到门口一个年轻的男人迎过来,她把包包给了他,然后和他一起离开。
  镜头中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从衣着和动作判断那是个年轻男人。
  何安也看了视频,因为可供调查的信息太少,并不能确定男人的身份,车里凝固着紧张的气氛,他适时地开口:“顾总,我已经联系在长宁的人,他们提前下去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太太。”
  “何安,快点找到她。”低沉的声音像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时间宝贵,何安明白,眼前的男人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除夕夜,高速路上车辆稀少。
  除了不能及时回家的人,人们都聚在温暖的屋里与家人一起欢聚,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夏,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取走了一笔钱?她又为什么而急切?
  那个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又是谁?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在高速上奔驰。凌晨三点多,到了距离淮清五百多公里的长宁,又从长宁驱车而下,从国道转入乡道,在天色微微亮起时到了银行所在的县城。
  几辆风尘仆仆却不掩气势的车子无声地驶入县城,街道上到处散落着鞭炮和烟花燃放后的碎屑,除了几家超市开着门,几乎所有的门店都紧闭着,整座县城仿佛还沉寂在昨夜的欢庆中没有醒来。
  县城不大,常住人口约20万,想在其中找到一个人,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早有人调出银行周围的监控,但因为县城设施落后,有的监控早已损坏,最后小夏和年轻男人消失在一个路口没了踪影。不过周围的监控拍到了男人的脸,他们很快确定了身份。
  他姓王,家住在县城下属的一个村子里,是远近闻名的混混。打架斗狠收保护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履历丰富,进过两年监狱劳改,最近一年才放出来。
  小夏和他消失的那个地方正是他回家的方向。
  男人一夜未眠,却不显一点疲惫。他们朝那个方向开去,听完何安的叙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快点。”
  出了县城,道路变得崎岖,车子驶过扬起漫天的尘土,不过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子,因是冬天,四周的树木光秃秃的显得沉闷单调,唯有各家门前挂着的红灯笼现出一抹亮色。平房与楼房交错,几个穿着新衣服的孩子聚在门前在放炮。他们点燃手里细小的炮仗扔出去,捂着耳朵躲在一边,等待炮响那一刻带来的刺激。
  他们玩得不亦乐乎,听到远处传来车声仰头看去,几辆气派的黑色轿车迅速驶来停在路边。
  他们看得入迷,一时忘记了玩乐,虽然什么也不懂,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场。
  何安和顾行执从车上下来,不一会儿便引来了村里人的围观。村民们看着这群像是出现在电视里的人,用方言低声私语着,无非是猜测这些大人物是来找谁。
  看到他们朝一个方向走去,刚刚在放炮的一个小孩推推自己身边的小伙伴,“小虎,他们是不是要去你家呀?”
  小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迷茫,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见他们转入回自己家的小路,忙丢下小伙伴往家里跑。
  他跑得急,在他们敲门前冲了上去。
  瘦小的身子钻到他们面前,挡在了门口,用双手护住大门,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何安与领路的人确认了地址,他半蹲下来,尽量用和善的语气问他:“小朋友,你认识王天吗?我们有点事想找他问问。”
  听到哥哥的名字,小男孩更是警觉,他看着面前出现的这群人,直觉他们不是普通人,飞快地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你们找错了,这里不是他家。”
  他知道哥哥经常在外面惹事,撒了谎。
  门内传来一阵咳嗽声,何安趁他不注意直接推开了门,几人迅速走了进去,只剩小虎被一个人拽住了胳膊。
  院内一片杂乱,顾行执循着声音迅速走进了屋内。高大的身影走进逼仄混乱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屋里没有他要找的人,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坐在堂屋里咳嗽,。
  老人惊讶地看着出现在家里的人,领路的人上前说明了来意。明白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在找一个人后,老人直觉是自己的孙子又闯了祸,倒是先向他们道起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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