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节

  他招募移民到台员岛和南日岛屯耕，也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收购奴仆，同样也活了无数人命。
  而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官府出面做的，可是官府的行政能力之差，根本没有想过要做这些事情，他们代表的是一些权贵缙绅以及有钱人的利益，根本不会管这些老百姓的死活的。
  他们这些当官的捞钱各自都有一套，一个个养的是脑满肠肥，可是却吃人饭不干人事，只知道帮着权贵缙绅以及有钱的大地主们欺压良善。
  现如今他一再主动对官府示好，并不想跟官府正面为敌，可是这朱一冯虽然背负着清官的名声，却还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非要将他赶尽杀绝方才解恨。
  其实仔细想想，于孝天也能想的明白，这朱一冯虽然算是个比较清廉的官员，但是他毕竟还是在体制之内的人，必须要代表那些上层阶级说话办事，听到的也更多的是这些阶层的声音。
  而海狼的做法，对普通百姓虽然很不错，但是却大大触及到了不少沿海原有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这些人是这个社会的上层阶层，肯定会想方设法对朱一冯施压，想要让朱一冯通过强硬手段，恢复他们以前的既得利益还有原有的秩序。
  另外他逼的朱钦相黯然下台，这件事也是朱一冯所不可忍的事情，在他们这些官员眼中，他们不能受制于贼，而他于孝天和海狼的存在，则挑战了这个秩序，作为一方大员的巡抚，他肯定不能把之前海狼炮击莆禧所以及火烧南日水寨的事情忘掉。
  就算是他想要忘掉，也有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所谓的言官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肯定也会不断的提醒他，逼着他找回场子。
  所以仔细想想，朱一冯除了招抚他之外，也只能用强硬手段来对付他，至于将他置之高阁而不顾，朱一冯做不到，也不敢这么做。
  所以现在朱一冯在厉兵秣马，自认为准备的差不多了之后，终于对他于孝天还是露出了獠牙。
  原来于孝天这几个月里，一直放任郑一官在漳泉一带折腾，并不是不想立即收拾掉他，一是他要集中精力还有财力，加快淡水城那边的基础建设，另外加快他目前的火器升级，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通过放任郑一官大举袭掠漳泉等地，来吸引开官方的注意力。
  郑一官闹腾的越凶，他觉得越有可能将朱一冯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转而把郑一官当做一个必须剿灭的海盗，把精力放在进剿郑一官的身上，虽然不说坐收渔翁之利，起码也省的和官府再大打出手了。
  可是现在看来，他这样做，并未收到应有的效果，到头来朱一冯视郑一官不见，却还是要对付他。
  所以于孝天当听闻朱一冯打算要对他动手的消息之后，内心中有很强的挫败感，他现在可不想改变历史进程，可是历史巨轮，还是把他推到了最前台，成为了福建官方想要剿灭的对象。
  这事儿放在谁身上，恐怕都不会感到舒服，所以于孝天气急败坏的大骂朱一冯，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骂归骂，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对于茂盛源的事情，他立即便吩咐李宜，想办法调动银两，必须要把那些尚未清欠的欠款还清，至于资金紧张的问题，他着令理事堂来想办法。
  近期他刚刚跟褚彩老做了一笔大买卖，从褚彩老手中获取了一大笔银子，这批银子他还没有花完，要不然的话让他一下子调集五六万两银子的寸头，他还真是有点麻烦。
  另外幸好这一次官府主要把目光盯在了茂盛源身上，并未触及由他控股的丰隆号钱庄，也没有触及到原来茂盛源旗下分出去的那个药铺，要不然的话这一次他还真就麻烦大了。
  其实这个时代，有些有钱人跟后世一样，脑子灵活一些的人，并不想让他们的银子趴在自家的地窖里面，那样的话银子不会给他们生出小银子，所以他们也都会想办法把这些银子流动起来，投资获利。
  而他们的投资获利有几种手段，一是自己拿钱出来，去做生意，虽说明代极其轻视商人，商人社会地位也很低，但是有钱总比没钱好，而且缙绅和当官的很多人私底下都做生意，只是自己不出面罢了，权力寻租在任何时代都是行得通的，有钱人需要当官的给他们提供庇护，当官的也需要把手中的权力变现，所以就算是在明代这样一个轻商的时代，官绅和商人也有分不清的关系。
  可是有些人没有生意头脑，不敢轻易把银子拿出来去倒腾买卖，因为做生意特别是通海的生意，现在虽然是暴利，但是风险也很大，船只出海有很多不测的事情，极有可能遇上风浪，导致船只翻沉，货物飘没，也有可能碰上海盗，连船带货都折进去，所以很多人顾虑很大，不敢轻易的把银子投入到这里面去，而陆上长途贩运，同样也很有风险，出城之后，在驿道上，照样剪径的贼人也不少，运输成本也很高，风险也不小。
  于是这些人必须找到其他的方法把银子流转起来，于是有人便放高利贷，或者将钱交给商人，吃利息，而这个时代小额高利贷是很常见的事情，特别是地主缙绅们，很喜欢放小额的高利贷给农民或者小手工业者。
  而放高利贷是利息非常高的，农民或者小手工业者为了筹措生产资金，只能承受这样的盘剥，如果上天见怜遇上风调雨顺的年景的话，每年下来，还债之后，还能落一点收成，但是一旦遇上了灾年的话，他们就没法还债，最终导致他们破产。
  而地主缙绅往往是通过这种手段，在借债的人无法还债的时候，强行将他们的土地或者房产夺走，而官方对此是保护的，这也导致了大量的土地汇集在了少数人手中，财富在一些人手中积累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而穷人则越来越穷，使得社会极端两极分化。
  当然也有不少有钱人，没有放高利贷的途径或者不方便做这种事情，特别是一些官员，更不敢轻易做这种事，一旦有人弹劾他们的话，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而这部分人便只能将他们手中的银子，放到一些商人手中，吃固定的利息。
  而茂盛源作为这些年来异军突起的大商户，生意非常红火，自然而然也就会有不少人愿意将钱放在他们这里，使得他们的银子可以周转起来，每年获得一定的利息收入。
  这也是最初李宜提议，弄一个钱庄的原因，这些银子经过钱庄周转比较方便，另外钱庄铺开之后，在做生意的时候，不需要再大笔的携带银两，可以持着钱庄的银票，直接进行采购，而钱庄发出银票之后，可以在内部进行交割，其实也就是一种汇兑。
  而银票某种程度上就是不记名支票，完全可以当做现金使用，最初丰隆号钱庄在建立起来的时候，因为没有多少信用，并不好做，但是有茂盛源这个大客户在背后支撑，大笔银两走丰隆号钱庄进行交割，使得丰隆号钱庄很快就有了名气，在一些人持银票到丰隆号进行过几次兑现之后，便发现丰隆号信用不错，逐渐其它的商人也渐渐的习惯于开始使用丰隆号发出的银票进行交割做生意。
  于是这一年多来，丰隆号的生意也开始做的越来越大，除了在福州设立了总号之外，现在已经逐步在福建各府开设了分号，甚至还在广东那边的广州潮州等地，也开始筹建分号。
  这一次官府要对茂盛源下手，但是因为丰隆钱庄牵扯太广，就算是有人怀疑丰隆钱庄和海狼有关系，也不愿意碰它，因为这可能会影响到很多缙绅官员的利益，加之丰隆钱庄内部消息外人知之甚少，就算是丰隆钱庄内部大部分人员，也并不清楚他们幕后老板就是海狼的于孝天，所以这一次朱一冯想要对付海狼，却并没有波及到丰隆钱庄。
  保住丰隆钱庄，事情就好办多了，一些把钱放在茂盛源的人并不急于兑现，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暂时要求李宜把他们放在茂盛源的银子给换成其它钱庄的银票就行了，这么一来就减少了白银的支出。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各方抉择
  而官府方面的人虽然早就知道要查封茂盛源，但是却并没有马上动手，暗中还有不少人给李宜传递消息，让李宜赶紧清理转移财货，直至多日之后，他们才派差役前往各地茂盛源开始动手查封，但是等这些差役官吏到了茂盛源之后，这里的库房之中早就空空如也了，仅仅是留下了少量笨重不易转移的货物，值钱的东西根本没有多少。
  至于茂盛源的账面上，更是仅剩下了几百两银子，甚至连李宜，提前也早就在他们动手的前一天下午，大摇大摆的坐轿子离开了福州城，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等于除了一些铺面之外，什么也没有捞着。
  朱一冯得知消息，气的要死，他知道又有人提前走露了消息，让茂盛源不慌不忙的转移了财产，李宜也跑掉了，这么一来，他原来还想着能查封茂盛源的时候，抄没一些资财，到时候可以用来作为奖赏有功将士抑或是抚恤伤亡将士的资金，但是结果却几乎什么都没有捞着，仅剩下了一些跑不掉的店铺房产，这些东西就算是没收卖掉，也值不了多少钱，而且各地官吏再从中克扣一部分，就更是剩不下什么了。
  所以朱一冯对这样一个结果只能说是非常泄气，但是却又没有一点办法，而且现在事情已经公开化了，那么他也没法再进行什么掩饰了，只能大张旗鼓的开始做进剿南日岛海狼的准备。
  而这一过程却牵扯到了非常多的人，其中既有郑一官，也有颜思齐，当然也少不了褚彩老，甚至连荷兰人也被牵扯了进来。
  郑一官作为海狼眼下的敌人，另外他在福建地头上非常熟悉，像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他的，当福建官府方面，做出要进剿海狼的决定没多久，郑一官便收到了消息，顿时便兴奋了起来，摩拳擦掌的准备趁机也对海狼来一家伙，帮着官府狠狠的收拾一下这姓于的。
  而颜思齐则立即便做出了决定，不站在于孝天的对立面，因为他现如今经过一段时间和海狼的交往之后，已经彻底感觉到了海狼的强大，对于这一次官府进剿海狼，根本不看好，现在如果站错队的话，一旦海狼这一次又击败了官军之后，到时候肯定不会饶过他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否则的话他便可能无法继续生存下去，现在他自己很明白，他颜思齐实际上已经不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海盗团体了，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成了海狼的一个附庸，离开于孝天的支持，现如今在郑一官的紧逼之下，他很难生存下去。
  所以颜思齐毫不犹豫的便选择站在了海狼的这一边，立即将他得到的消息报知了于孝天，并且当即表态，如果海狼需要的话，他愿意领部众到南日岛给海狼帮忙。
  于孝天立即也接受了他的善意，对他表示了感谢，但是并没有同意让他参与到这场冲突之中，仅仅是让颜思齐，帮他看着郑一官，就算是给海狼帮忙了。
  至于褚彩老在听闻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情十分复杂，他和海狼之间是有仇的，但是现如今却又要依赖海狼，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站队。
  去年官府第一次想要进剿南日岛的时候，他着实兴奋了一阵子，甚至摩拳擦掌的准备趁着官军和海狼大打出手的时候，不管海狼胜败，最终都可能消耗很大，他打算趁着海狼虚弱的时候，跑去报仇，起码要把兴化府和福州沿海一带控制在他的手中。
  但是结果海狼根本没给官军进剿的机会，在官军尚在集结的时候，便跑去把官军水师打了个稀里哗啦，最终对海狼的进剿也只能胎死腹中，使得他狗咬尿泡瞎高兴了一阵子，也让他体会到了海狼的真正的厉害。
  而今年他在郑一官的紧逼之下，不得不向海狼低头，修复和于孝天的关系，最终获得了于孝天的“支持”，卖给他了不少大炮，使得他在这次海澄之乱的时候，趁机痛揍了郑一官一顿，还趁机在海澄一带捞了不少好处。
  这更使得他看出了海狼的厉害之处，再加上这段时间他经常派马翔去南日岛跟海狼打交道，马翔在南日岛也见到了海狼真正的实力，更是使得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海狼的对手，现如今官府又要对海狼进行进剿，让他顿时感到进退维谷了起来。
  内心深处，他是很恨于孝天的，不是于孝天的话，他还是福建海上的大佬，这个地位一般人很难撼动，可是自从他被海狼痛揍了一顿，损失惨重之后，便在这一带海上的地位大跌，现在已经沦为了二流的海盗团体。
  所以想要褚彩老不恨于孝天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褚彩老同时也很明白海狼的厉害之处，而且他从这一次官府透露出来的消息之中，也看出了官府其实并没有真正想过，要把海狼彻底剿灭。
  官府的打算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海狼挤出南日岛就可以了，只要收复南日岛，那么他们就可以高歌奏捷了，至于灭不灭海狼，官府自己其实也很清楚，他们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以目前福建的军力的话，他们很难彻底将海狼剿灭。
  更何况海狼现在已经不是只有一个南日岛老巢这么简单，海狼现在已经在台员岛北部建起了一个淡水城，移民数量也达到了数万人，其实淡水城现在已经是海狼最重要的老巢，而南日岛现在在海狼的地位，已经退居到了二线位置。
  而于孝天暂时把南日岛依旧作为他的老营所在，其实只是因为南日岛距离陆上更近一些，也很方便他控制周边的海面还有渔场，就算是现在他弃了南日岛，对海狼来说，打击也不算大，海狼的根基依旧不会遭到动摇。
  所以在褚彩老看来，这一次虽然表面上来看，官府似乎兴师动众，很有把握的样子，其实他们只是有限的进剿，而不是要把海狼赶尽杀绝。
  而海狼本身在这一战之中，不管是什么情况下，都不会遭到沉重的打击，现在如果他掉转头，再跟海狼翻脸的话，帮着官府或者是准备来个获取渔翁之利的话，那么以后海狼反过头来，恐怕他褚彩老就再也没法混下去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褚彩老总算是艰难的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在这次官方和海狼的冲突之中，站在海狼这边，起码也要中立，不参与到他们之间的冲突之中，以免回头被海狼跟他秋后算账。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盘踞在大员的荷兰人，这一次却也被裹了进来。
  原本荷兰人根本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这一次官府却意外的对荷兰人发出了邀请，想要请荷兰人给官府帮忙，一起对付海狼。
  朱一冯虽然在这半年多来，一直厉兵秣马，大修战具，整备水师，添置战船火炮，但是他还是并无太足的把握，能攻下南日岛，击败海狼的船队。
  特别是在对付海狼船队方面，朱一冯还是很有点对海狼忌惮的，因为海狼的船队传闻说非常厉害，火力凶猛强悍，而且善于在海上结阵而战。
  虽然现在经过他一番整治，福建水师有了很大的长进，补充了不少船只大炮，也着令俞咨皋和张嘉策操演水师，但是具体是不是海狼的对手，他还真是心中没底。
  而这也是不少人的担心，最终却有人替他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请红毛人来帮忙助阵，以红毛人的大夹板船船坚炮利的优势，帮着官府将海狼剿灭，起码把海狼逐出南日岛。
  至于红毛人愿意不愿意帮忙，他们也有交换的筹码，那就是官府掌握的海贸的问题，官府可以提出条件，如果红毛人愿意帮忙的话，那么官府就会允许海商，前往大员跟红毛人进行交易，为此官府可以提供一些方便。
  但是如果红毛人不愿意帮忙的话，官府下一步将禁绝海商，再前往大员与之交易，而朱一冯和手下的那些幕僚们都看的很清楚，这些红毛人万里迢迢的跑到这大明沿海，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和大明进行贸易，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就是想要找个地方落脚，方便的和大明海商们做买卖，并且和佛郎机人以及干腊丝人进行竞争。
  现在他们终于在台员岛的大员站住了脚，那么如果福建方面禁绝商人去跟他们贸易的话，这对红毛人来说，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打击。
  所以在他们看来，红毛人恐怕经不起这样的威逼利诱，会答应他们的条件来配合官府，攻打海狼的，如果红毛人参与的话，那么他们收复南日岛的把握就会大很多了。
  至于派什么人去跟红毛人谈，他们当然早有人选，那就是泉州的许心素，因为谁都知道，许心素也是个大海主，这些年来跟红毛人打交道最多，掌控着整个福建的生丝贸易，每年可以给红毛人输送不少生丝。
  而生丝也是红毛人最想要的东西，他们除了可以在日本获得一部分生丝之外，最重要的供货地还是中国大陆，而恰恰福建浙江的生丝贸易，大部分货源就控制在许心素手中，许心素在红毛人眼中，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又感冒了！昨天晚上六点就躺下睡了，上午也迷迷糊糊的，下午才起来码字，更新晚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以夷制盗
  于是朱一冯便令人知会了俞咨皋，令俞咨皋派许心素去和红毛人谈，请红毛人给福建官军帮忙。
  许心素听闻之后，原来是不答应做这种事的，因为近期他也和海狼建立了合作关系，海狼经常会派出一些船只，为他前往大员贸易的船只进行护航，避免他的商船被郑一官劫获，目前这种合作还是比较愉快的，也确确实实的给他带来了好处，甚至他还从海狼手中买了十几门大炮，装在了他的商船上，增强他商船的自卫能力。
  双方目前是一种盟友关系，所以听闻俞咨皋命他去找红毛人，要红毛人帮着官府对付海狼，许心素打心底是不同意这么做的。
  但是不等许心素拒绝，俞咨皋便对他提出了威胁，告诉许心素，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那么以后他的生意就别想再继续做下去了，这福建便没有他立锥之地。
  这一下许心素没辙了，因为他作为一个海商，立足的根本还是在漳泉之地，如果他不按照官府所要求的去办的话，那么福建官方想要弄垮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只要掐断他的货源，没收他的船只，查封他的货号，那么他就什么都完了。
  于是许心素只得答应，跟这帮官老爷们是没理可讲的，只要他还想干海贸生意，那么就必须要受制于这些当官的，所以他只能答应下来，亲自前往大员和红毛人进行交涉。
  而这件事荷兰人在大员的司令官雷约兹得知之后，却并未马上答应。
  因为这件事牵扯很大，他自己不敢擅自做出决定，必须要经过荷兰巴达维亚总督彼得君的同意才行。
  其实于孝天和海狼早已就成为了荷兰人的关注对象，在他们占据了大员不久之后，就得知了于孝天和海狼的名头，通过一些商人，知道了在福建沿海，存在着这门一支比较特立独行的海盗团体。
  这伙海狼控制了福建很大一块海面和相当长的航线，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威胁，但是这伙海狼们，一直以来，跟他们都没有起什么冲突，后来他还得知，这伙海狼在台湾岛北部，建立了两个大规模的据点，大量从陆上进行移民，在台湾北部进行屯耕。
  这就更加引起了他们的重视，荷兰人其实对台湾岛是有着更大的胃口的，他们并不仅仅满足于只在台员岛南边占领大员这一个地方，建立一个贸易港和大明做生意这么简单。
  他们在占领了大员之后，便发现了台湾岛的价值，台湾岛这个时代，虽然属于蛮荒之地，但是这里生活着巨多的土著，另外台湾岛盛产鹿皮、樟脑等物，还有珍贵的云豹皮，更是极为受追捧，运回欧洲去可以赚取大量的利润。
  现如今有这么一支力量，也开始在台湾岛经略，很显然成为了他们潜在的敌人，所以这段时间荷兰人也同样很关注海狼的情况，多次派奸细跑到淡水和鸡笼，去打探那边的情况。
  现在他们对海狼做出了评估，他们认为海狼实力很强，而且拥有较大的一支武装力量，在福建沿海一带，短时间之内，无人可以挑战，而且他们发展很快，也非常重视防御设施的建设。
  海狼已经摆明了要在台湾岛长期经营下去，不管是在鸡笼湾还是在淡水河一带，都构筑起了完善的防御工事，这方面甚至远超过了他们在大员构建起来的防御设施，而且海狼的表现也很奇怪，他们许多建筑特别是防御工事，都类似于欧洲的棱堡，跟中式的寨堡结构有很大的区别。
  而且他们也确认，海狼拥有自己铸炮的能力和建造船只的能力，这就更让他们感到惊讶，而且海狼自行铸造的火炮，虽然他们一直没有得到实物，但是却还是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所铸的火炮，不是中式的旧式火炮，而是完全西式的火炮，据传质量还相当好，威力大，射程远，射速也很快。
  这么一来，海狼的力量便会得到不断的增强，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逐步打造出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
  这对于他们荷兰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一旦海狼实力发展到一定程度的话，肯定不会再满足于仅仅在台湾北部活动了，他们肯定会把触角向南伸，伸到台湾南部，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台湾北部丘陵地多，平原少，并不很适合屯耕，而台湾南部多平原之地，土地肥沃，更适合屯耕，养活更多的移民。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海狼可能会威胁到他们在大员的存在，甚至可能会将他们挤出台湾岛，他们这么多年来，在中国沿海，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么一块地方，作为他们和大明通商的口岸，如果被海狼赶走的话，他们就彻底会在中国沿海一带失去桥头堡，一切都会返回起点，甚至可能还影响到他们和日本人的贸易，海狼可以轻松的切断他们前往日本贸易的航线，到时候他们就麻烦大了。
  所以荷兰人对海狼的评估结果是海狼是他们目前在大员和台湾岛经营的最大的潜在敌人，必须要想办法加以控制才行。
  荷兰人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中国海上出现一支绝对的控制力量，因为一旦有人控制了中国海，那么就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这支力量可能会控制所有和他们的贸易，使得他们失去定价权，大大提高他们的贸易成本。
  而目前来看，这个海狼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荷兰人更加对海狼忌惮了几分，他们很希望能有人给海狼以沉重打击，最好是严重削弱他们的力量。
  但是四月底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们的老对手西班牙人，居然也看上了台湾岛，但是西班牙人不敢跑来找他们荷兰人的麻烦，打算跑到台湾岛北部效仿他们也建立一座贸易港。
  但是西班牙人却没料到，他们在台湾北部碰上了海狼这个强劲的对手，他们双方在鸡笼湾一带，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海上和陆上的冲突，让荷兰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一仗那些西班克们，居然被海狼打的大败亏输，差一点就全军覆没在了鸡笼湾。
  只有一条西班克的炮船，最终逃离了战场，夹着尾巴逃回了马尼拉，这就让荷兰人更加震惊了。
  西班克们的船队实力他们是很清楚的，虽然这些西班克们的无敌舰队被英国佬覆灭了之后，实力大不如以前，把海上霸主的地位让给了他们荷兰人，但是西班克们毕竟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具有相当实力的，在马尼拉他们有一支常年可用的小型舰队，拥有一些炮船和武装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