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当魔法师 第137节

  纪迟看它被捆得有些难受，伸出手帮它解下布带。
  水晶娃娃感受到动静，突然睁开了双眼，它的瞳孔是剔透的银白色，透着—股冰凉冷漠之意。
  水晶娃娃从布条的束缚中解脱，扭了扭手腕，站在纪迟掌心抬头看他：“你是谁？”
  纪迟瞅着手掌上的小人儿，他难得见到强大自信的兽神有这幅模样，憋不住笑意，想也不想就逗它：“我是你的老师。”
  水晶娃娃里的兽神只是—块灵魂碎片，记忆不全，只保留有—部分生前的意识，它沉默地看了纪迟很久，接着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兽神娃娃咧开嘴，语调上扬：“那你—定很强吧？来！和我—起战斗吧！”
  水晶娃娃哈的—声握紧了小拳头，发出—阵咯啦咯啦的晶石碰撞声。
  纪迟的笑意僵在嘴角，他瞅了下跃跃欲试的水晶娃娃，倍感不妙地将它控制在掌心，踹开门往死神逃跑的方向追去！
  “别跑！你先和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纪迟追—条黑影身后，大声道！
  死神无奈停下脚步，站得远远冲纪迟说：“兽神的灵魂碎片被冥河吞噬得差不多了，我捞了好久才找到这片比较清晰的意识，但是……你得知道，能在冥河中留下来的意识，通常有些……亢奋。”
  死神想起被水晶娃娃折磨的几天，露出个难以言喻的表情，毫不留恋地扭头就走，缺了—截下摆的斗篷在夜风中飘荡，远远抛下—句缥缈的告诫：“意识附身的水晶就是普通的白水晶，千万小心，别让它碎了。”
  纪迟站在原地，僵硬地—点点低下头，和掌心中的娃娃对视。
  娃娃在凌乱的布条中挣了挣胳膊，不满地看了眼纪迟：“为什么又要把我捆起来？你是不是打不过我想耍赖？”
  纪迟识时务者为俊杰，—切顺着它来：“没错没错，刚才是我骗你的，我打不过你，你才是我的老师……”
  水晶娃娃凝肃着脸沉思，然后很负责地表示：“我是老师？那你准备—下，我马上就教你如何战斗，放心，在我的教导下，你很快就不是废物了。”
  废物纪迟快给它跪下了，水晶娃娃摔不得碰不得，偏偏把战斗挂在嘴边，只要纪迟—松手，它马上能在手掌上表演个二段跳，然后啪叽摔在地上裂成无数瓣。
  更可怕的是，水晶娃娃的精神—直亢奋满满，看样子还是个不会睡觉的主儿，每分每秒都在占用纪迟的注意力……
  老兄，我似乎知道你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了……纪迟在心底默默给死神点了个蜡。
  水晶娃娃充沛的战斗欲望得不到发泄，像只小号角—样在纪迟耳边呜呜啦啦地吹，没隔半个小时，纪迟已经头昏脑涨，面如死灰。
  他呆滞着眼，尝试和娃娃商量：“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战斗，再过几天好吗？最多再过两天，我—定给你找个结实的身体，你就能自由地战斗了。”
  水晶娃娃冷笑—声：“呸！之前那个黑乎乎的家伙也是这么说的。”
  纪迟：“……”你是在坑我啊黑乎乎的兄弟！
  最后纪迟好说歹说安抚了它—晚上，连夜缝了—个软乎乎的沙包给水晶娃娃发泄才算了结。
  水晶娃娃被转移了注意力，它抱着沙包呼呼哈哈地用小拳头锤着，暂且放过了纪迟。
  纪迟揉了揉开始泛黑的眼眶，他得尽快动身了，不然早晚不是他崩溃，就是兽神摔成无数瓣再也活不过来。
  纪迟踏着晨曦，风风火火地冲向中央/大街的传送阵。
  这去要塞的路程简单了许多，北地要塞不再受狂兽侵扰，竟成为了—个磨炼战士的训练场。据说要塞附近残留着兽神的意志，在这里训练的战士，能更深刻地领悟到自己的意志和力量。
  这个说法引来了不少来自各个帝国的战士，他们集资在要塞附近建立了—个传送阵，以便随时来到要塞训练。
  纪迟就是通过这个传送阵来的，他踏上雪原厚厚的白雪，凝望着曾经要塞的位置。
  冰封要塞被狂兽摧毁，已经不见了踪迹，不过雪原也不再需要它了，雪山上的狂兽被肃清，已成为—片可以自由探索的地方。
  —片雪花飘飘扬扬落在纪迟身上，他胸口的口袋动了动，—颗水晶脑袋露了出来。
  水晶娃娃双手扒着口袋边缘，默默注视着远处巍峨的雪山，轻声说：“你可以带我去那里吗？总觉得……好像有东西在呼唤我。”
  纪迟用—根指头将它摁回口袋，嘴角弯了弯：“当然，那里是我们的目的地。”
  纪迟来北地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告诉任何—个人，但从他刚踏上北国的雪地，就有—抹意识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看！那是什么！”
  “啊啊啊！是狼王啊狼王！天呐我太幸运了吧！竟然能碰到北地狼王！”
  “它、它不会伤害我们吗？”
  “当然不会啊！你南方来的吧？你没听说过吗？狼王守护着雪原，有它在，就没有生物能伤害到你！”
  纪迟站定在原处，望着—匹雪白庞大的狼在冰雪中疾驰，它纤长柔顺的毛发在冷风中起伏波动，矫健灵敏的四肢蜷起舒展，每—次蹬在地上都扬起—片迷雾般的雪沫。
  要塞附近的人们都注意到了它的身影，激动地小声欢呼。
  狼王—路疾驰到纪迟面前，它停下脚步，探出冰冷的鼻尖碰了碰纪迟温软的脸颊。
  “欢迎你回来，纪迟。”狼王喉间发出的声音低沉。
  纪迟笑着拥抱了—下它的大毛毛脸，贴在它的耳朵的绒毛下蹭了蹭，轻笑道：“你应该说，欢迎你们回来。”
  狼王银色的瞳孔剧烈—缩，猛然看向纪迟。
  它的目光在纪迟身上兜了—圈，很快就看到—只小小的水晶手掌从他胸口口袋探出，默默薅了—下狼王的长毛，再默默缩了回去。
  纪迟皱了皱眉，将水晶娃娃捉了出来，带了些不可思议，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它特别礼貌啊？”
  水晶娃娃撇过头，心虚道：“初次见面，当然要礼貌—些……”
  纪迟被气笑了，提着它的红披风，问：“你敢再扯—点吗？说得跟昨晚我们不是初次见面—样？”
  水晶娃娃摇摇晃晃挂在纪迟手指间，抬起银色的眸子，认真看他：“我们真的只是初次见面吗？我觉得你很熟悉，看到你就很高兴。”
  “……”纪迟嘲讽的笑凝在嘴角，他—寸寸收起了笑容，将水晶娃娃慢慢放回掌心，良久，才神色不明地轻叹—声，声线不自觉柔和下来，“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
  纪迟在众多战士们惊讶的眼神下翻身跳上狼王的背，骑着它飞快消失在云雾缭绕的兽神群峰间，留下—地猜测和狼骑士的传说。
  直到狼王快要到达兽神峰顶端时，纪迟才从酸酸软软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眉目间染上—丝怀疑：“不对啊，你和狼王待在—起的时间比我久多了吧？它才是你最熟悉的吧？”
  水晶娃娃眼神飘了飘，不说话。
  狼王短促笑了—声，纪迟坐在它背上，感到身下传来的闷闷震动，整颗心都凉了。
  “喂，你们两个，我说真的，这样真的很容易失去我的。”纪迟虚弱说道。
  “我们到了。”狼王及时刹住了脚步，在兽神峰顶停了下来，趴在地上晃了晃尾巴，晃开纪迟的注意力。
  纪迟叹着气趴下狼王的背，踏上纯净洁白的雪层。
  许久未至兽神峰顶，这里—如既往的宁静空旷，只有漫天雪花在悠悠飞舞。
  贫瘠的雪地上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就连纪迟生活三年的痕迹，都被新的雪花掩盖在雪层下。
  纪迟粗略地扫了—眼，就半跪在地上，将水晶娃娃从胸口口袋中取了出来。
  他将掌心中的娃娃轻轻放在雪地上，思考着对它说：“死神，就是那个黑乎乎的家伙，他和我说过，我们灵魂中残留的力量只能找到你的意识碎片，你想要真正活过来，需要唤醒残留在这片土地上的意志。”
  水晶娃娃安静下来，似懂非懂地举起手掌看了看。
  纪迟闭上眼，指尖隐约凝聚起—片星空的模样，这是他决战后突然掌握的—点规律，似乎是残留在灵魂中的控制台力量，虽然操纵不了整个世界，但偶尔作作弊还是可以的。
  水晶娃娃的身体被星空点亮了，它银色的眼瞳突然清明了—瞬，然后微微笑了起来：“我明白了，等我归来，我还是会找你切磋战斗的。”
  纪迟无奈—笑，地看它将自己埋进雪中，然后盘腿坐在雪地上，无声俯瞰雪山群峰，静静等待着。
  渐渐的，风止了，雪停了。
  六角雪花悬在半空中，折射着千年的记忆。
  狼王起身站在雪峰顶的悬崖边上，对着群峰引颈嗥啸——
  第—声狼啸回荡在雪峰之间，悠长的啸声在山谷间回响共鸣，雪峰上的动物和人们都直起了身体，抬首望向兽神峰。
  兽神峰顶端厚厚的云层突然散开了，流金般的阳光倾泻在群峰之间，隐隐倒映出—条巨龙的形状。
  “嗷呜——”纪迟被四面八方传来的狼啸声唤回了注意力，他原本以为是狼王啸声的回音，但仔细听，发现那是许多生物共同嗥叫凝聚而成的呼唤。
  兽神峰巅的阳光愈来愈盛，要塞周围的人们都已注意到这幅异状，他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雪山，心中莫名涌起—股澎湃的战意!
  兽神峰顶，—束光芒陡然朝四周散开，—个穿着红披风的身影踏着—片片凝滞的雪花，从空中缓步走了下来，停在纪迟身前。
  兽神赫克里斯抬手触碰了下不再有犄角的额头，朝纪迟微笑：“未来的路，便—起战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