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漓由兰翊舒抱着,直接坐上了轿子,苏心漓落座的时候,兰翊舒伸手撩开撩盖头,被苏心漓用手打了一下,兰翊舒也不生气,只是傻笑着,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了,而且还同床共枕了,彼此早有了夫妻间的默契,之前就已经是无话不说,但是这一刻,心里总觉得好像还有很多话要与对方说,只是四周实在太过嘈杂,说什么都听不清。
兰翊舒将苏心漓放在马车上后,将轿帘放了下来,他走到了云氏和程鹏等人的跟前,说了些让他们安心的话,这才骑上了马。
因为迎亲的队伍回去要绕京陵城城东这边最繁华的两条街道,京陵城上下,无一不知道今日是苏心漓的大日子,所以到处都是人,沿街都聚集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有些人之前得了苏心漓的恩惠,大声感激着苏心漓的恩德,而有一些,当街就跪下了,有人一带头,大家就都跟着跪下,那壮观的场面,堪比皇帝出巡,羡煞了天下间所有其他的女子,而这场婚礼,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为人津津乐道,尤其是皇室有公主出嫁,大家就会将今日苏心漓与兰翊舒成婚场面拿出来说一说,感慨一番,此生再也看不到那样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那么丰厚的嫁妆,那么俊俏的新郎,那样漂亮又聪明还心怀天下的女子,郎才女貌,郎貌女才,天作之合。
虽然苏心漓未时就从定国公府离开了,但因为绕了两条街,等到了苏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这个季节,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下来了。
兰翊舒纵身一跃,从高大的骏马背上跳了下去,动作帅气飘逸,稳稳的落在了地面,苏心漓坐着的轿子也停了下来,兰翊舒走到轿前,按着程序和规矩,象征性的踢了踢轿门,然后将苏心漓从轿子里面迎了出来,很快,就有人递上了系着大红花的红绸,但是兰翊舒却没有伸手去接,直接将自己的手递到了苏心漓跟前。
“漓儿,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
苏心漓头上虽然蒙着盖头,不过垂眸的话,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兰翊舒的手刚好就在她完全可以看到的位置,因为四周的声音太过嘈杂,苏心漓并没有听清兰翊舒说什么,不过她还是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兰翊舒,兰翊舒微微一笑,灯光下,那张英俊的脸,笑容温柔幸福到炫目。
兰翊舒的大手将苏心漓的小手包裹在了掌心,紧紧的握住,十指相扣,两个人现在都有一些紧张,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滑滑的,但是两个人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半分。
要说兰翊舒在京陵城扎根也不算很久,他又是清冷孤傲不愿意与人打交道的性子,认识的人也并不是很多,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宾客满席的状况,苏心漓是一方面,另外就是,有文帝啊,他这个主婚人是称职无比,因为担心兰翊舒这边的宾客不够多,身份不够高,有失体面,将来被苏心漓一直压着,也是不想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说兰翊舒的闲话,他一早就让颜宸玺联系了朝堂上的一品大官,这些一品大官,都是清流之士,平日里也都干实事,算是受百姓爱戴的那一类,文帝全让他们来了,还有民间一些享誉盛名的大师,因为他的明示暗示,皇后和贵妃等人的家族势力,都派了族里极有地位的代表参加,总之,论规模和质量,都是丝毫不输定国公府那边的,不但如此,勤政的文帝还休朝一天,一早就来了苏府,替兰翊舒满前忙后的,还纡尊降贵给他招呼贵客,就是对自己其他几个亲生儿子,他也没这样任劳任怨。
以前那些人只觉得文帝对兰翊舒极为看重,很是不一样,现在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不一样三个字可以形容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心漓得罪不起,兰翊舒也是一样的。
苏心漓任由兰翊舒牵着,两个人到了前厅的大堂,现在的苏府,比起之前来说,大了一倍,文帝在知道兰翊舒和苏心漓坚持要在苏府大婚后,就让住隔壁的兵部尚书迁走了,之前兵部尚书的围墙被打开了,两家连了起来,虽然时间紧迫,不过因为有银子和人手,两家的院子都前前后后的修葺了一番,现在是焕然一新,尤其是这拜堂的客厅,容纳三五百个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兰翊舒牵着苏心漓的手到大堂的时候,文帝还有太后等人都在那里等着了,除了他们,身体稍好转一些的太子颜睿晟,颜宸玺,还有三皇子颜玉勋等人都在,后宫的妃嫔,一般是不能出宫的,来的就只有贤妃,她站在文帝的身后。
文帝坐在主座,看着朝自己的方向一步步走来的兰翊舒和苏心漓,苏心漓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兰翊舒则是一脸的喜色,神采飞扬,眉梢眼角是说不出的愉悦,他牵着苏心漓的手,两边那么多的人,他的正前方那么多的人,但是他却目不斜视,就盯着苏心漓,还有两人十指紧紧交缠着的手,那样幸福的笑容,这是文帝第一次在兰翊舒的脸上看到过。现在,他终于肯定,兰翊舒并没有敷衍他,也没有欺骗他,他或许真的已经不怪他了,因为他成全了他和他心里的稀世珍宝。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文帝看着朝着自己行礼的一对新人,心情说不出的感慨激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有些睡不着觉了,昨晚上更是一晚上没休息好。舒儿他终于成家了,而且还是和自己挚爱的女人,文帝就觉得开心,那是完全不能用言语表达的,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他最喜欢最心疼的儿子替自己弥补了。
和文帝一样,其实太后的心情也很激动,能在复杂的后宫生存,并且扶持自己的儿子成为帝王,成为太后的女人怎么回事心思单纯的简单女人?文帝对兰翊舒的反常,别人猜不到,也不敢胡乱去臆想,但这并不表示太后不会不敢,文帝与绾月的感情的,太后是知道一些的,绾月当年和太子成婚半个多月,就生下了皇子,再联想到其他一些她调查知道的结果,那么事实的真相就不那么难猜了。
太后这些年吃在念佛,心慈了许多,和寻常的老人没什么差别,想到自己如此优秀的孙子在外沦落了这么多年,内心也是想要努力弥补的,所以当皇后和贵妃等人拿文帝对兰翊舒太好的事情到她面前说事的时候,她都圆了过去。
对兰翊舒,她想像个普通祖母那样。
“夫妻对拜。”
苏心漓由媒婆牵着,转过身,与兰翊舒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然后两人同时躬下了腰,兰翊舒弯的很低,他眼睛向上看的时候,瞥到了苏心漓盖头下的那张脸,苏心漓察觉到他的偷窥,微微一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配上这样的笑意,直接将某个已经倾心的人迷住了,一直到有人尖叫着说送入洞房,他才回过神来。
文帝距离兰翊舒近,又是个火眼金星的人,自然发现了兰翊舒的走神,心骂了声没出息,不过脸上却依旧是慈爱的笑容。
就在其他的宾客都在满脸笑容簇拥着兰翊舒和苏心漓这对拜堂的新人站着的时候,另外有两个人站在了大堂的一角,静静的看着那一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新人。顾南衣沉静的脸上扬着笑容,但是他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舍和痛楚,他心里是祝福着苏心漓和兰翊舒的,他也是相信兰翊舒的,但是他依旧担心,将来要是苏心漓和兰翊舒再因为什么人感情有危机的话,他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帮不了她了,该怎么办?
之前,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部署好了,但是临到了离开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的不舍和牵挂。
顾南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而沈梦君已经将视线从那对新人转移到兰翊舒的身上,相爱的男女修成正果,这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因为顾南衣,她实在做不到祝福,尤其是看到顾南衣一脸苍白的时候,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似的,但是她想,苏心漓是会幸福的,兰翊舒爱她就如她爱兰翊舒,因为现在也有很深的爱一个男人,所以她能感觉得到,兰翊舒他的眼里,就只有一个苏心漓,就算这里有这么多人,他能看到的,依旧只有苏心漓。
良久,顾南衣才睁开眼睛,低头看着一脸专注关切的盯着自己看的沈梦君,对着她笑了笑,“我们走吧。”
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如果继续留在京陵城的话,以苏心漓的聪慧和敏锐,肯定会很快察觉,那样的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而且,与苏心漓面对面道别的场面,他单想想,都觉得残忍,对自己残忍,对漓儿也是如此,这样默默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对彼此最好的结果。
沈梦君含泪恩了一声,挽住了顾南衣的手,她的身体贴着他很紧,可以让顾南衣将一部分重心倚靠在她身上,一直以来,她都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但现在,就连走路,她也比常人慢许多。
兰翊舒牵着苏心漓的手,往新房方向走的时候,眼角刚好瞟到了左边角落那一抹白色的衣裳,为的能看更清楚一些,他的身子向后仰了仰,刚好看到顾南衣贴着沈梦君离开,他们走路的步子慢而缓,两个人的背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兰翊舒的心头,那名为愧疚的情绪再次蜂拥而出,他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不过只是片刻,他的脸上就恢复了之前的笑容,然后一路和道贺的宾客寒暄着,牵着苏心漓的手到了洞房。
他才将苏心漓送入洞房,外面那群恭贺他抱得美人归的人就让他去喝酒,兰翊舒也确实想离开,一脸愉悦的和苏心漓说了几句话,然后壮志酬筹的说要将他们全部都放倒。
苏心漓的红盖头还没拿下,她的心情是很愉悦的,她感觉兰翊舒也很兴奋,外面那么多的宾客,就算有文帝镇场,身为新郎官的兰翊舒也断然是不能缺席的,一定要敬酒的。
“你少喝点,不要醉了。”
苏心漓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记得多敬顾大哥几杯酒。”
兰翊舒听到苏心漓提起顾南衣,脸上的笑容有些生硬,不过苏心漓蒙着盖头,没有看到。
兰翊舒离开婚房后,领着那些要将他灌醉的人一并离开了,不过他并没有去摆酒宴的大厅,找了个借口就开溜了,将这些人留给了颜宸玺还有齐云齐磊齐达他们招呼,有他们在,尤其是有八面玲珑而且还千杯不醉的齐达在,兰翊舒是很放心的。
兰翊舒离开后,直奔大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现在又是吃流水宴的时候,府里的下人都在忙碌着,兰翊舒一路到门口,都没碰上几个下人。
苏府的大门是敞开着的,现在外面停满了豪华的马车,兰翊舒并不知道顾南衣和沈梦君乘坐的是哪一辆,他一出大门,就看到扶着沈梦君顾南衣上马车,沈梦君一只手扶着顾南衣,另外一只手手心张开,顾南衣撑着她的手,踩着凳子上马车,那样子,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上马车,动作艰难又缓慢,但是顾南衣分明还那样年轻,他自幼就是习武的,以前,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完全是轻而易举,他应该和自己一样轻松,身姿潇洒。
想到这里,兰翊舒的心情也不舒服起来,这样的不舒服,甚至冲淡了他的喜悦。
兰翊舒快步朝着顾南衣的方向跑了过去,这个时辰,苏心漓和兰翊舒已经拜完堂了,今日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除了有事回去的,很多都去吃筵席去了,现在外面是空落落的,和半个多时辰前的盛况截然不同,兰翊舒这一跑,沈梦君和顾南衣都听到了声音,转过身,在发现是顾南衣的时候,都再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大厅陪前来的宾客喝酒。
“你这是?”
顾南衣笑笑,向后直接坐在马车上,沈梦君看向兰翊舒,“顾公子要和我一起回云南了。”
兰翊舒讶异,他知道顾南衣要走,但是他没想到是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这样的结果,并不难想象,因为别离伤痛,顾南衣他和自己一样,都担心夜长梦多,生出倪端。
顾南衣缓缓的从马车跳了下去,走到了兰翊舒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兰翊舒,好好待漓儿,不要辜负她的深情,也不要辜负我的成全,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兰翊舒盯着顾南衣,然后将目光移向了夜空的明月,做发誓状,认真道:“明月为证,我兰翊舒在此起誓,今生若是做出半点伤害苏心漓的事情,就让我孤独一生。”
他并不是个喜欢起誓的人,之前也就对苏心漓许下了承诺和誓言,但是他希望,顾南衣能够走的安心。兰翊舒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理解苏心漓了,因为顾南衣的存在,他之前并不是没有吃醋的,也会觉得害怕,但是现在,他对苏心漓就只有满满的心疼,原来愧疚,是这样一种可以让人觉得煎熬的情绪和痛楚,漓儿她明知道顾南衣对她的感情,还和自己在一起,这中间,必定有过许多煎熬,承受了许多痛苦和犹豫纠结。
该对兰翊舒说的,顾南衣之前都已经说了,该交代叮嘱的,他能想到的,已经一件不落了,没什么可说了,他只是盯着兰翊舒,然后认真又慎重的说道:“我相信你,记住,一定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诉漓儿,他要是问起,你就说世子的祖母突然生病了,云南王让我们即刻回去。”
所有的一切,顾南衣和沈梦君早就商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