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三)

  第二天黎明。
  前往水族馆的二人精神极其亢奋，得到充足睡眠的他们一早便离开民宿，向着今日改动的地点出发，弥补昨日的遗憾是其中的原因，另外白洛有样事情一定要在水族馆内进行，绝对不是喷水池。
  这段路程谈不上遥远，为了在短时间内抵达水族馆，白洛是选择较近的民宿，且交通方面有不少选择，但为了能够独处，这段路是徒步。
  牵紧夜明的手，白洛三个月前就想试试看在街上牵手慢步，被海风吹拂的瀏海扬起，看向恋人的他打从心底滋生喜悦。
  祥和、幸福、美好、愉悦，说不清的情愫由心底缓慢浮起，广大的湖泊中传递涟漪，不断纷飞的樱花落入湖中，再次激盪出的涟漪持续散开。
  白洛的好心情已经无法以文字描述，与恋人牵着手感受大自然的陶冶，在平静的生活中找寻各种微小的小确幸。
  「洛？有甚么事值得开心的吗？」瞥见恋人傻笑的憨样，夜明不禁心生好奇，是甚么样的事情让白洛露出笑容？是有趣的？还是搞笑的？
  「跟你待在一起是值得开心的事，更何况我们还牵着手。」举起相牵的手，代表相爱的手鍊闪闪发光，璀璨的光芒隐藏着叶的祝福。
  「一大清早不要乱撩人。」
  「我是说实话，而且──啊！」
  路面上突起的小石子成为白洛不幸的开端，这三天两夜的旅行注定不顺，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还会出现甚么怪事呢？
  「洛！你有哪里受伤吗？」与白洛相反，完好无缺的夜明上前关心。
  方才明明是牵着手，为何只有白洛扑向地面？
  「那你有受伤吗？我应该没有太晚放手吧？」万分焦急的白洛不顾自身安危，一心一意只在乎夜明是否伤到，他的恋人可不能因为自己出现伤口！
  「我没事，你的手……」
  沾染上血液的上衣散发淡淡的血腥味，面无表情的白洛看着夜明发愣，疼痛？没有。不适？没有。
  「过一下血就会止住，不要担心。」没受伤的左手摸着夜明的头，对于这点疼痛白洛并不在意，偶尔练弓也会莫名其妙得到伤口，早已习惯这种插曲。
  通常事件的开端不会让人注意，白洛尚未意识自己的旅行已迈入崩坏。
  「衣服也沾到血……你这样看起来像是小混混……」禁不住笑意的夜明转过头默默噗哧一声，这不是称讚，也不是詆毁，只是单纯的表达意见。
  「还是我们改去海边？这样进去水族馆感觉会被怀疑……」
  『¬算了……合照也可以在海边拍，水族馆可以改到明天，或下次再来。』
  『而且……我为何一直受伤？』
  盘算行程的白洛站起身沉思，这趟旅行似乎一直发生奇怪的事，撇除昨日愚昧的行动，今天是眼残还是意外？
  「也行，今天是平日，人潮也会比较少。」
  『还能更早看见你的身躯！』
  对于这场意外夜明感到亿点开心，真的只有亿点点，小到能装下宇宙。
  「回民宿换衣服囉！」扛起夜明的白洛向前衝刺，马上就能看见恋人的身躯，久违的肉体让他慾火焚身。
  海边。
  『以防万一，我今天求婚好了。』
  看着平静的海面，白洛心生一种奇妙的想法，彷彿明日求婚会发生搞笑的插曲，或者被诡譎的情况打乱，这可是求婚！他不想留下无语的回忆！
  「洛──！海水很冰凉耶！」
  浸泡在水中的脚踝传递沁凉的快感，奔跑在海边的夜明对着沙滩上的白洛打招呼。炙热的烈日在高空散发强烈存在，在空中遨游的海风带来迷人咸味，从水面喷溅起的水花落入沙石，转瞬消失的湿润宛若凉意，被庞大的日光吸收殆尽。
  『这幅美景──绝对要拍下！』
  从印花衬衫口袋拿出手机，被夜明占满的萤幕透露出白洛的私心，容不下自然景物的照片成功保留，看着相片傻笑的他坐在沙滩上，等候某人靠近。
  「你不来玩水吗？」夜明问道。匆忙结束短暂戏水的他，跑到白洛身边展开邀约。
  「我不喜欢下水，也不喜欢身上都是咸味。」
  「这样啊……」双眼表露出失望的夜明坐在白洛左边。
  『如果衬衫泡到水……应该会脱下吧？』
  筹划邪恶行动的夜明，祈祷白洛身上的衬衫能在戏水时湿透，这样他就能看见恋人的身躯，关于这项事情他渴望已久。某天在家中撞上他的胸膛，彷彿撞上墙壁的感觉，仍歷歷在目。
  『都只有我被看……』
  纠结于吃亏这点的夜明头倚靠白洛的肩膀，不安放的手朝着对方的钮扣前进，只要解开……就能看见幻想中的肉体！
  「怎么？突然解我钮扣。」
  「就……那个……每次都是我被看，我也想看你的！」羞红脸的夜明呢喃，明明是猛烈的奢望，却无法大声喊道，感到羞耻的他默默垂下头。
  『好丢脸……』
  「这，样，啊。」结巴的白洛在脑内进行回想，再配合夜明的话语，突然感到一阵羞愧，自己好像都在吃对方豆腐。
  『竟然明想看，那就给他看吧……』
  无关自信、自尊，白洛只是单纯讨厌在外人面前褪去上衣。不习惯的裸露感涌上心头，为了心爱的夜明他豁出去了！
  「这样你满意吗？」
  结实的肌肉展露无遗，在太阳的照射下，汗珠至下巴流经胸膛、腹部，下意识吞口水的夜明脸蛋逐渐通红，这与他的幻想不同，这身材远比想像更精实，不像是一般高中生该拥有的。
  「可以摸吗？」闪烁星星的双眼满怀期待。
  夜明的身材再高中生里算是强壮的，但无法与白洛相比。
  某位爷爷的魔鬼训练果真是地狱……
  「可以……」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面对夜明的要求，白洛在交往不曾婉拒，除非耽误行程，或者……令人难以啟齿。
  从胸膛开始触碰的夜明双眼发亮，随着时间的推进，手指从胸膛往下，来到腹部，结实的六块腹肌就在面前，心跳无法控制的他压抑不住性情，将白洛扑倒在地。
  「明……大庭广眾下，你确定不会后悔？」
  「我觉得头有点晕……还有点想吐……」身体不适的夜明趴在白洛的身上，体温不断上升，喘息的频率极其急促。
  『这是中暑吧……』
  看着恋人深陷痛苦的白洛将人推开，俯身将人抱起，前往民宿。
  「对不起……难得的旅行一直中断。」躺在床上喘气的夜明开口。
  「不用抱歉，没注意到你身体出现异常，我也有责任，再加上昨天是因为我而更改行程，早上也是因为我改去海边，你没有错，休息就好。」
  「但──」
  「没有但是，等你感觉比较好，我再陪你去玩水。」走到床旁的白洛手握水瓶，并倒入杯中递给夜明。
  「谢谢。早知道就带帽子来了。」
  「你能起来吗？去冲水降温会比较快。」
  「你以为我是病人吗？我还是可以行走的！」喝完水的夜明立即起身，表明自己身体仍能活动，还没到需要人照顾的阶段。
  「那我在床上等你，如果你觉得没问题，下午我们再去一次海边。」躺倒在床上的白洛露出微笑，表面上说着安慰的话语，内心却想着黄昏下的求婚。
  「没问题！」
  『交往三个月求婚……应该不会太快吧？』
  不……太快了孩子。
  藏在另一个口袋中的情侣对戒，是白洛委託白东的，身为学生的他们买不起昂贵的婚戒，再加上……夜明不希望踏任意花钱，必须为了未来做好存钱的准备！
  即便两人在未来会得到婚戒，但对于白洛而言，他仍希望在求婚时能够有戒指，至少求婚该有求婚的模样，不能草草了事。
  「应该不会被骂吧……」
  「谁要骂你？」从浴室走出的夜明用毛巾擦乾自己的头发，传入耳内的声音激起他的疑惑，有人敢骂白洛？
  「没事！现在感觉如何？」惊慌失措的白洛扯开话题，准备已久的计划不能现在暴露。
  「我有个坏消息……」脸色沉下的夜明将毛巾放在桌上，双手交织在一起搓弄。
  「不用紧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陪你处理完。」
  「明天我说好要去祭拜姜樱，这是之前跟叶协调好的。」
  『果然要在今天求婚。』
  「那我们今天晚上回程，不要感到难过，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出游。」
  「嗯……」
  「晚点就能去海边，不要愁眉苦脸。」将人拉到腿上的白洛玩弄对方的脸颊，要安慰夜明十分简单，只要与他有肢体接触就能成功，前提──你是他喜欢的人。
  「好……那你不准穿衬衫过去。」
  「可以啊，但你不怕别人馋我身子吗？」
  「不要自恋……」
  「是是是。」身体向后倒去，连同腿上的夜明一併落入床上。
  默不作声的两人在床上凝视着对方，不需要语言、不需要行动，他们能够读懂对方眼里所隐藏的话语，是喜爱：是愉悦：是渴望：是奢求。相处的日子越久，白洛对这段关係逐渐不满足，不想指是对方的恋人，他想要更上一层，可以与夜明相伴一生的关係，只有自己能够站在他身边。
  下午五点。
  回到海边的两人逃过烈日的考验，邻近天际的太阳释放微弱的光芒，渲染天空的橘黄色如同白洛的瞳色，灿烂且迷人。
  双脚浸入水中，漫步在沙与海交会的地带，倒映在海上的夕阳燃烧自身营造美景，不停吹拂的海风吹散微微的炎热，向着人烟稀少的礁石前进，白洛不确定夜明是否喜欢受注目，有些人不想在眾人匯聚的地方被求婚，自己也是属于这类型，但他更想以恋人喜欢的方式进行。
  吵杂的声音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只剩寂静，夜明看着沉默的白洛开始遐想，他想做甚么？去到没人的地方想乱来？
  『不可能……洛不是那种人，或许是有甚么事想说，不会是要分手吧？』
  越想越不妙的想法阻断他前进，呆愣在原地的夜明望着白洛的脸庞，现在他读不出对方想说明的事情，也不愿多加揣测。
  「明……我有件事一定要向你说。」语气正色的白洛单膝跪地，从口袋掏出预备好的情侣对戒。
  『是分手我就把你丢进去海里……』
  「请你嫁给我，虽然我无法给你富裕的生活，但我愿意为了我们的未来打拼，虽然我称不上是称职的男友，但我会让你有段美好的婚姻。即便有各种缺点，我仍想陪在你身边，成为你唯一的丈夫，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语毕，白洛开啟手中的对戒盒。
  银白色的情侣对戒刻印着对方的名字，在直射的光芒下闪烁洁白的亮光，反射的光抵达夜明的脸庞，无任何言语，在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白洛深情的目光，流淌爱意的眼眸只为他而柔情，光明般的笑容只为他而展露。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心中的雀跃，泪水夺眶而出。
  「来我怀里哭，我永远是你的依靠。」盖上盒子的白洛将对借放回口袋，敞开自己的双手等待夜明。
  「你是故意的吧……」哽咽的夜明将脸埋入对方的胸膛，即使无衣物的阻挡，他的注意力也不在此，方才的告白让他深深无法忘怀。
  「因为你的告白将我的心勾走，求婚这件事当然不能让你来，我不只要你的心还要你的命，这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
  「你的求婚我答应，但是──」夜明抬起头看向白洛。
  「但是？」心头一颤的白洛绷紧神经，任何要求他都可以接受，只要是能力所及内。
  「我脚没力了……能背我回去吗？」眼底闪过羞愧的夜明开口问道。
  「那你要回答我一件事吗？」
  「可以啊。」
  「关于我叔叔的婚礼，他单独找你说甚么？」
  婚礼是上个月的事情，这段时间内夜明为了班上的事情焦头烂额，白洛不好意思向他开口，自己也在准备面试，不知不觉就忘记了。
  「白石叔叔说谢谢我活到现在，也谢谢我将你带离过去。」
  「这挺像他会说的话，虽然我无法改变你的过去，但我会为我们的未来留下美好回忆。」
  「甜言蜜语到此为止，我想帮你戴上戒指。」恢復正经的夜明擦乾眼角的泪珠，再以撒娇的口吻说道。
  『这个转变……太可爱了！』
  某人内心正在咆啸。
  「给你……」
  再次开啟的对戒盒，染上夕阳的色泽，银色的光泽与金黄色相融，形成一种无法立即描述的顏色。
  「洛，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明……这是我该说的，我爱你。」
  无论是多么痛苦的童年、无论是多么不堪的回忆，总有人会在某个阶段成为曙光，驱散所有的不安，照亮身处在黑暗的你。只要鼓起勇气去追寻那道光，艰苦的过程都像是浮云，被美好的结果覆盖。
  『谢谢你是我的曙光，我此生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