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出租车缓缓停在王俊家楼下时,姚垣舟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拿出手机,选择盛潮汐的号码,猜想她在看电影会无法接电话,所以发了个短信。
黑暗的环境中,手机的明亮闪光就异常明显,盛潮汐是用手拿着手机的,没放在口袋里,所以来短信时有清楚地感觉到。
她低头看了看,宁箴还在看大荧幕,没有注意到,短信上的内容让盛潮汐心里一涩。
【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
单单看文字,就可以预想到姚垣舟此刻是多么卑微的样子。
盛潮汐抿抿唇,侧头看了宁箴一眼,他专注的侧脸英俊而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立刻看了过来,凑过来低声询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又或者是不是不喜欢这部电影,亦或有什么别的事。
她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在他收回视线之后,便低头回了姚垣舟一条短信。
很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姚垣舟收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必须铤而走险了。
其实他说服过自己潇洒放弃,不要为曾经的美好留下凄惨的结局,但当他看见他们携手离开时,心中的不平和嫉妒便彻底毁掉了他的理智。
他给出租车付了钱,走进了单元楼内,手里提着一些营养品,看上去就真的是去拜年了一样。
当王俊打开门瞧见姚垣舟时,立刻皱起了眉。
“你来做什么?”他不悦地问。
姚垣舟提着东西,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我想,我走之后,王教练会庆幸我今天来了。”
第四十八章
电影还是很好看的,贺岁片,看完心情都好很多,走出影院的时候,宁箴本以为这就该回家了吧,拿了车便载着她朝回家的方向走,但盛潮汐拉住了他的手腕,他一滞,若有所思地望向她,她笑眯眯的,像只打坏主意的小狐狸。
“才五点多,时间还早呢,我们先不回家。”她神秘兮兮地说,“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
“然后怎么样。”
他看上去有点兴趣了,将车靠边停下,扫了一眼车窗外,指着不远处一家看上去就很贵的餐厅作了安排。
“去那吃。”
盛潮汐看了一眼,咬咬牙说:“好,不过说好了,这次我请客。你要是不允许,下次我就不和你出来吃饭了。”
宁箴微微颦眉,似乎不怎么高兴。
“你我之间,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这话说得在理,但是盛潮汐有她的原则:“我已经欠你很多了,虽然我们是现在这种关系,但我也不会赖掉那笔钱,只不过你可能要多等一些时间我才能还清,毕竟我现在薪水太低了。还有这顿饭,我付钱的话,心里会舒服很多,吃得也开心点。”
这一句句听下来,好像他不同意的话,就是存心让她不开心、不舒服了。
宁箴看了她好一会,才在她期待的注视下点了一下头。
“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倒是越来越多了。”
他说着,拉开车门下去,绕到车这边给她开了车门,手很自然地挡在她头顶,防止她撞到头。
宁箴有两辆车子,大多数时间,他会开看上去很敦实的路虎出行,而一小部分私人时间,他会开一辆十分低调的普通轿车出门,不引人注目。
盛潮汐从车上下来,有点遗憾地说:“我都快三十岁了,还小丫头呢?按照年龄段算,我这个年纪应该算是轻熟女了。”她煞有介事的样子。
宁箴其实挺喜欢她现在这个状态,因为现在的她身上少了以前那种愁绪,她以前有时候看上去也挺开心,可开心里总带着忧虑和防备,就算开心也不是真的开心。
现在的她就不是那样,她会很轻松地谈笑风生,也会很认真地做着每一个月的还款计划,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也没打算让他知道,但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些东西他就算不刻意探究,也能够了解一些。
这笔钱对她来说压力还是很大,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
宁箴随手一指的餐厅是间西餐厅,他们俩的模样走进去,倒是蛮合契,就是这地方一看消费水平就很高,拿到菜单的时候盛潮汐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一张俏脸险些变成猪肝色。
宁箴相当流利地点了餐,对于价位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盛潮汐抿抿唇,放下菜单说:“我要一样的。”
侍者点头离开,宁箴靠在十分奢华的沙发上看着她,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盛潮汐窘迫地抬手捂住半张脸,表情有点懵的样子,好像在苦恼什么。
“在想什么。”
宁箴好奇地问出口,好像真不知道一样。
盛潮汐咬咬牙,哼了一声说:“没什么,就是心算不太好。”
宁箴嘴角笑意加深,他其实很少笑得这么明显和欣悦,往往都是轻抿嘴角意思一下,最多也就是轻轻淡淡地一笑,很快收起。但是今天不同,他几乎一整天都弯着嘴角,足可见他的心情也是非常好的。
西餐吃起来时间都比较长,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了,招来侍者结账,盛潮汐曰刷卡,但等侍者拿来了刷卡机,递过来银行卡的却是宁箴。
盛潮汐拧眉看向他,宁箴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等他刷完卡付了钱,两人一起走出西餐厅的时候,盛潮汐才问他:“不是说好我结账吗?”
宁箴拿出刚才的刷卡单给她看,她看了一眼就蔫了,半晌才说:“有钱人的销金窟。”
宁箴抿唇浅笑,斯文儒雅的侧脸像一幅画,看得人心旷神怡。
须臾,走到车前时,他轻声问她:“我们这算是吃了烛光晚餐么。”
其实西餐厅里光线很好的,装修也十分奢华,桌上点了蜡烛,坐下来的时候,宁箴就在想,这应该就是谈恋爱时必然会有的“烛光晚餐”吧。
电视上不是都这么演?
他不想这顿饭吃得不开心,又或者因为谁结账的问题搞砸了,所以当时便假作同意她的要求。
他很清楚,在结账时有外人在,盛潮汐肯定不会来跟他推推让让,白让外人看笑话,好像他们多疏远似的。其实要是这顿饭不贵,他也愿意顺着她来,但这顿饭其实……真挺贵的。
“好了,回家吧。”
见盛潮汐恹恹的不说话,宁箴拉住她的手腕上车,她上了车,等他也上来,才嘟囔地说了一句:“不回家。”
宁箴这下真有点惊讶和不解了。
“还不回家?”他看看表,“八点了。”
盛潮汐眼睛亮晶晶的:“一起办年货,一起吃烛光晚餐我们都做过了,还差一样呢。”
“还有什么。”
他弯了眸子,笑得十分宠溺,但光线有点暗,她没察觉到。
“你有没有试过晚上去游乐场?”
游乐场?
那地方,宁箴一次都没去过。
以前是没机会,没钱,虽然羡慕别的孩子,但没法去。
等长大之后有了钱,是没心情也没有欲望去了。
“你想去游乐场?”
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最后车子还是停在了游乐场外面。
尽管在这个时间,国内知名的江城某游乐场还是灯火繁华。不少人正准备进去,他们站在门口,夜色掩盖了显眼的长相,系上围巾之后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
“晚上玩过山车一定很刺激。”盛潮汐挽着他的手臂朝里面走,宁箴却有点迟疑。
“真的要进去吗。”
他仰头看着摩天轮和过山车的方向,游乐设施正在运行,尖叫和欢笑声不绝于耳,引人深入的同时也给某个惧高症患者带来了不小的刺激。
“其实我……”
宁箴想说什么,但看到盛潮汐一脸兴奋和好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走,进去。”
舍命陪君子。
真的是舍命陪君子。
其实对他来说,每年出去打比赛坐飞机都是一种煎熬,他从来不会选择靠窗的位置,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到了之后才睁眼,这么多年下来倒也还缓和了一些症状。
可这种游乐设施,就是为了刺激而存在,除了必要的安全措施之外全都暴露在外面,还真是让他心里不太有底。
脚步虚浮地走进游乐场,盛潮汐挤在一群小孩子后面去买票,宁箴下意识别开眼望向周围,好像在确定万一设施出意外是否有足够的急切措施一样,不过最后急救措施没找到,倒是看见了买棉花糖的。
他看看盛潮汐,她还在排队,纤细高挑的身影在一众路人中十分显眼,她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二十七岁,倒像是十八岁,脸上的兴奋和那些小孩子们如出一辙,而宁箴站在这里,倒像是她的监护人。
宁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盛潮汐不算是太年轻,但也还是二十几岁的姑娘,他却已经三十多岁,会不会有点太老了。
想着想着,他就站在了卖棉花糖的摊位前,很神奇的是摊位老板可以卷出彩虹色的棉花糖,棉花糖的颜色在游乐场晚上的灯光中一照好像会发光一样,漂亮极了。
很快,宁箴就掏钱买了棉花糖,像他这样五官清隽气质高冷的男人,穿着英伦的长大衣走在游乐场里本就已经充满了违和感,现在又举着彩虹色的棉花糖,真是违和感爆表。
盛潮汐买好了票就发现他不见了,走了几步四处张望,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他拿着棉花糖走过来,紧蹙眉头,一脸严肃地递过来,那模样一点都不像是给她棉花糖,倒是要责备她一样。
盛潮汐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怯生生地问了句:“怎么了啊,你好像不高兴。”
宁箴半晌才说:“没有。”
语气闷闷的,分明就是有问题。
盛潮汐跟上他的脚步,拿着手里的票说:“我们先去玩过山车吧,然后去玩恐怖屋,怎么样?”
宁箴全都点头答应,时不时瞥一眼她手里的棉花糖,意味不明。
盛潮汐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棉花糖,好长时间才说:“你想尝尝吗?”
宁箴眉头一跳,没有回答,但他没有回答就是一种回答啊,如果不想要,平时的他都会主动拒绝的!
看看她发现了什么,我们的斯诺克世界冠军,冷漠傲然的宁箴先生,竟然想尝尝棉花糖的味道……不得不说,这种反差真是让盛潮汐觉得心都醉了。
她笑眯眯地咬了一口棉花糖,几乎入口即化,她快速地贴上他的嘴唇,甜甜的水润的感觉,宁箴愣在原地,余光满是路过的人群,尴尬和脸红之余,更多的却是心悦。
“甜吗?”
她吻着他的唇,在被路人围观之前撤开,拉着他的手躲到一边儿去,红着脸问他。
宁箴抬手轻抚着唇瓣,没有说话,盛潮汐将棉花糖递给他:“这里没人,来尝尝。”
宁箴停顿片刻,低头抿了一口棉花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吻上她的唇。
她踮着脚尖,仰头与他接吻,这样的身高差距,在别人看来,真是要苏死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之下,腊月寒冬仿佛也不那么寒冷了,他的怀抱那么温暖,宽阔,她靠在他怀里,一切烦恼和忧愁都不必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他会永远为她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