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顾衍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正着，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想说话，却被林漪捂住了嘴。
  “顾衍，你听我说，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求你放下你的骄傲和骨气可以吗？”近乎卑微的恳求，眼泪含在眼眶里却倔强地迟迟没有再落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让你安全快乐没有负担，现在能帮我们的人太少太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爸爸、哥哥，林家，可能就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
  “我不怕坐牢，不怕死，可是你不可以有事，我不想看你有事。”
  “……”
  “求求你，哪怕低头一次也好。如果你不喜欢，等你好了，我们再出来，好吗？”她哀哀地看着他，捧着他脸的力道小心温柔，拇指揩过他的脸颊，刮蹭出轻微的疼痛。
  艰难地点了点头，顾衍微微牵唇，挽出温柔笑意，“一直忍受着我的死犟，你也一定很累吧。”
  “……”林漪拼命摇头，垂下了眼睑生怕他说出什么可怕的话语。
  “别怕，我会一直在，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会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直到生命的终结。”
  “……”
  “面子、尊严、骨气，通通都不重要，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最珍贵的存在。”
  风雨渐歇，林漪怔怔看着顾衍，他费力地挑开了黏住她脸颊的发丝，笑意一直停留在他的唇角，那么美，那么妖，像是刚刚盛开的罂/粟花，带着让人上瘾的毒。
  不知过了多久，小型汽车的强光将二人照亮，林父等人已经赶到，推开了门便下车朝着他们奔来，神色紧张又焦急。
  “女儿……”
  “小妹！”
  两人越跑越近，林漪看向他们，心里头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她只觉得脑袋一沉，眼前天昏地暗，再也提不起力气。
  冥冥之中，她相信，命运似乎总会更偏帮她一些。
  唔，感谢上天，感谢系统，感谢……顾衍。
  ☆、第一七六章 黎明的起点（完）
  林家的势力比预想的要大的多。
  被林漪杀了的本就是三教九流亡命之徒，单不说那俩兄弟，就连阿门哥真翻起旧账来也是一摞接着一摞，身上背了好几条命债。
  小喽啰死的虽然冤枉，但是在顾衍这事儿上，他们也是帮凶，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命不好，跟错了主子。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黑暗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有林家出面，事情很快得到解决。黑巷是个三不管地带，监控年久失修，还有大雨洗去痕迹，再加上一个被打的半死的顾衍和看着就十分柔弱的林漪，黑的都能被林家说成白的。
  警/察做了笔录，刻意忽略了尸体上不能解释的地方，再一联系为首三人的身份，便把整个事情定义为黑社会火拼。
  整桩事体就这样不了了之，林漪和顾衍逃过一劫。
  顾衍得到了最好的救治，天和家园一切具备，完全不需要去医院再走一遭。
  而林漪还在昏迷，她的身体没有致命伤痕，检查也完全没有问题，人却迟迟没有醒来。
  林父和林麒守在她的床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从小说到大，眼见着都要来个声泪俱下以博同情，林漪却不捧场，连手指都没有动一动，仿若陷入了沉睡。
  等过了大半个月，顾衍都可以下床，他天天都到林漪的床边报道，每天牵着她的手，却什么都不说。
  失去她的恐惧愈演愈烈，他忍了又忍，彷徨、失措、恐慌，好像就要把他吞没，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本来应该毫无交集的三个男人，忽然站到了同一阵营。他们每天都在祈祷，祈祷林漪早日醒来，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好像做什么妥协都无所谓。
  “宿主、宿主……”
  “喵喵喵喵喵……”
  111的呼唤终于叫醒了林漪，林漪只觉得脑袋胀得发疼，闭着眼睛都能觉出晕眩，难受得她想吐。
  “救、救命……”
  林漪有气无力地喊，身体都好像被挤压，她感觉迟钝，只能对周遭做出轻微的反应。
  手指吃力地动了动，已经花掉了她全部的力气。
  “宿主宿主，呜呜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111在她的脑袋上盘旋，见她睁眼几乎喜极而泣。
  “……”林漪翕动着唇，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111看出了她的口型，小心翼翼地落到她的身上，“宿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顾衍？”
  “顾、顾……”
  “你放心啦，他没事儿，现在有事儿的是你！”111叹了口气，拉出横屏把平行世界的景象投放到了林漪面前，“喏，他都好的差不多了，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林漪费劲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
  轻轻颌首，像是疲累极了。
  “宿主你放心，虚拟体也没有大碍，但是你的灵魂力受了损伤，需要好好将养。”111的语气又是无奈又是无语，“任务失败还能再来，宿主你要出了事儿可就没得救了啊！”
  “……”
  “敬业是好事，但是没必要敬业到不要命吧！”111擦汗。
  林漪也想擦擦汗，就是她现在动都动不了。
  “以后要是再有此类事情，宿主千万不要逞强，如果被强行重启，这个后果不堪设想，绝对不是你能想象的严重！”
  111难得一本正经，林漪对上他的眼睛，想像往常一样揉揉他的脑袋，却做不到，只能舔舔干涩的唇瓣，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里却是不置可否。
  “宿主，我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了！你要认真一点，这真的很严重很严重很严重的！”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111的脸都拉的老长。
  “……”
  “宿主，这可不像你啊，那么多个渣男，只有对顾衍最不同，难道，宿主动心了？”111思索着这个可能，越想越觉得靠谱。
  “……”林漪懒得说话也说不出话，闭上眼睛假装没听到111的询问。
  “是不是啊宿主？”
  “……”
  “宿主宿主宿主……”
  “……”
  “好好奇，好想知道！宿主宿主宿主！！！”
  “……闭嘴！！！！！”
  “……”qaq
  吓屎宝宝惹！说好的我们来当木头人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呢！
  被狗狗吃掉了吗？！骗纸！！！(〃＞皿＜)
  天方既白，顾衍趴在林漪的床边睡了一宿。细白的指尖落在他的脸侧，轻轻跳动。
  像是被轻微的响动惊扰，顾衍蹙着眉头掀开眼皮，望出去一片雾蒙蒙的，好半晌才回拢了神思。
  颊畔又动了动，这次的动作更明显。顾衍愣了一瞬，捂着脸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跳动的手指……
  动、动、动、动了？
  这么多天了，林漪第一次有了身体反应。
  他不敢置信地握住林漪的手，像是抓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漪漪，漪漪，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嗓子干哑的不成样子，却无碍她回应熟悉的气息。
  她的指尖跳动的更厉害了，用力地曲了曲，在顾衍的手心里勾出痒意。就像是平常在挑/逗他，这个动作太熟稔，熟稔到顾衍差点落下泪来。
  “漪漪、漪漪、漪漪……”他用力喊她的名字，她的回应更炙烈，好像就快苏醒。
  顾衍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
  林漪的眼皮微微动了，羽睫轻颤，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她的嘴唇蠕动，本有些苍白的唇瓣沾染上娇艳的水泽，平添了几分新鲜的活力。
  少顷，她终于冲破了黑暗，就着房间的昏黄，看到了床边的人影。
  从模糊到清晰，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顾、顾衍……”
  “嗯，是我！是我……漪漪、漪漪……”他的眼里有晶莹的水光，嗓音几度颤抖，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磕磕绊绊，断断续续，他激动的不能自已，握着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背，珍而重之，小心翼翼，那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顾衍、顾衍。”
  她除了喊他的名字，什么都没有再做。
  顾衍顾衍顾衍……
  只此二字，别无他话。
  他是她冲破黑暗的信念，是她通往黎明的起点。
  他将她奉为阳光，而他则是她心头的启明，同是光亮，同为指引，同样重要。
  脉脉温情流淌在二人之间，顾衍只觉得自己在做梦，多少天了，有多少天的彷徨害怕，多少天的日思夜想，她终于醒了。
  等到晨曦透过纱窗，顾衍才恍然惊醒，连忙冲出门外把林家的父兄给叫了进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鸡飞狗跳，林漪还有些虚弱，没有力气应付父兄的热情，只能用眼睛看着他们，眨巴眼睛表示自己还不错。
  父兄虽然一个女控一个妹控，但是也不至于非要在现在抢夺存在感，等到医生确定她没事，嘱咐她要好好休息，两人才俱是心头松了根弦。
  再多的话好了再说也不迟，如是，便留了顾衍在屋里陪她。
  林漪累极了，看了会儿顾衍就沉沉睡去，身边是他身上好闻又熟悉的味道，清新干净，令人怀念，陪她同归梦境。
  过了一个星期，林漪已经大好，活蹦乱跳地像只刚出笼的野猴子，“顾衍顾衍，你怎么走那么慢啊！快点啊！”
  “……”顾衍无奈笑笑，他身上还没好全，想快也快不了。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身上致命伤没有，苦头却也是吃足了。说来也是神奇，明明那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怎么后来就好像没事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顾衍仍旧走的慢慢吞吞，含笑看着前头的林漪，她像只在花丛中穿梭的蝴蝶，灵动活泼，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