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郁凌峰脚下步子微顿，微微偏过头，淡淡道，“祝郡主一路顺风。”这样的一句话里，并听不出来一丝真心的祝愿，反而尽显敷衍之意。
  宜春郡主没有追上去，只是对着那丛茶花，扬声问，“郁大人明日可要送送我？”
  郁凌峰背对着她，这一次没有回头，抬脚往前走了。
  宜春郡主没有走，她对着茶花看得了半晌，便伸出手，十分恶劣地一瓣一瓣去揪开得正盛的花。未几时，粉的红的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在一片黄泥上寂寂寥寥。
  然而，宜春郡主将一整丛的茶花全部都揪完了，郁凌峰也没有回来。
  她便知道，这个人是真的生气了。
  可生气了也这么叫她喜欢，该如何是好？
  没有和郁凌峰道别，宜春郡主离开了郁府。
  夜里一顿践行家宴，酒至半酣，便也散了。及至第二日清早，七公主和宜春郡主先去和章太后请过安，后被姬恒和楚妤亲自一路送到城门处。
  若是说不放心，必然是有的，只是也不必过分担忧。何况，宜春郡主往前便是敢独自在外游玩的人，绝非娇娇贵贵、不知世事，姬嫆是与她一起，也有个分寸。
  马车渐渐远了，姬恒牵着楚妤的手，小声道，“我们快点要个孩子，到时候将这担子推给他，我们也好去逍遥自在。”
  那样的口气，像是藏着小小的埋怨，恨自己抽不出身，无法与她携手自由行走山川河海。楚妤笑看他一眼，点头问，“您想去哪？”
  姬恒似略略沉吟，而后正正经经道，“只要你陪着我，去哪都可以，哪也不去，也可以，我不贪心。”
  楚妤握着他的手，小小声的应了一句，“好。”
  一时间，姬恒皱皱眉，往别处看过去了一眼。楚妤注意到他的动作，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不由得问，“怎么了？”
  姬恒摇摇头，道无事，带着她上了马车，两个人乘着马车回宫。
  待到他们离开，先前被姬恒注意过的那个方向，郁凌峰慢慢显出了身形。他只是沉默往回走，因马车停在了偏僻的地方。
  今日休沐，他是完全得空的，只也不想顺了那个人的意。然而回到府里，大管事上来恭恭敬敬道，“大人，宜春郡主差人送了许多盆栽过来……”
  他话还未说完，郁凌峰已问，“什么盆栽？”
  大管事道，“那将东西送至府里的人说，宜春郡主亲手栽种的，是红豆。”
  郁凌峰：“……”
  作者有话要说：　　郁大人：丢下我一个人跑出去浪，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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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生辰
  送别七公主和宜春郡主之后, 日子好似一晃而过, 姬恒的生辰就很近了。
  这是楚妤陪着他的第一个生辰——严格来说，大婚之日或许才是第一次，但那时的她根本不知。无论如何, 这一次, 楚妤想要好好帮姬恒庆祝一下生辰。
  姬恒拥有的东西, 从来都是天底下最好的, 或者说，无论多好的，他很难得不到。楚妤心知能给他的很少，因而并不特意在这上面下功夫，只想满足些他的要求。
  为了给姬恒惊喜, 楚妤也竭力克制着, 不叫他觉察出了端倪。哪怕到得了他生辰这一日, 楚妤仍是如常送他去上朝，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除去一贯央着楚妤帮他梳头绾发之外, 姬恒没有特别说别的什么, 也没有流露出失望之色, 以致于楚妤有些怀疑, 该不会是他自己也忘记这么个日子了……
  她原本是以为, 按照姬恒的性格，没准还得闹一闹，折腾一番才罢休，竟是这么安静安分。许是习惯了他那个样子, 姬恒老老实实，楚妤反而觉得哪里不太对了。
  只是，这件事不过如此。
  连日来姬恒都十分忙碌，往常他尚能抽空到凤央宫陪楚妤用早膳、午膳，近一阵子却不太行了。楚妤理解他，自己也不娇，便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情去折腾他。
  因为体谅他的辛苦，又不想自己出现分了他的心神，多半的时候，楚妤只会命人送些点心汤膳之类的到勤政殿，多少让他用上一点，而今日也没有例外。
  午休醒来之后，听闻姬恒依旧在勤政殿与大臣议事，楚妤命小厨房准备了些吃食，送到勤政殿去。之后，她便按照自己的计划，慢慢开始准备起来。
  姬恒直到夜幕将至方回凤央宫，眉眼间是掩不去的疲惫之色。楚妤早已命人备下热水，见他回来，先催着他去沐浴，好舒缓舒缓身上的累倦之意。
  大概是真的太累，姬恒没有听楚妤的话，反而伸手抱住她，额头抵着她的肩，就这样静静靠在了上面。楚妤伸手抚了抚姬恒的背，耐心的哄，“陛下先去沐浴……”
  姬恒应了一声，却靠着没有动作，楚妤便也耐心的等，没有再催促。如此又过得好一会，姬恒方站直身子，摸摸她的头发勉力一笑，“我去了，晚些再回来。”
  楚妤点点头，姬恒转身走了出去。他沐浴的速度楚妤多少了解，而即便少算些时间，用拿来简单准备也完全足够。只是不意他今天这样迟，现在已经不太早了。
  ·
  姬恒沐浴回来，穿一件深蓝龙纹暗云纹的广袖锦袍，进得里间，却不见楚妤踪影，不由微微蹙眉。正想着，青竹走了过来，行礼道，“皇后娘娘请陛下移步小花园。”
  小花园？姬恒扬了扬眉，没有说话，直接大步走了出去。行至殿外，远远的，他便看到楚妤正坐在了一方石桌旁边，姬恒脚步略缓了缓，一步一步走得过去。
  四下里氤氲着芬芳馥郁的栀子花香，惨淡淡的光线之下，唯有楚妤一张白白嫩嫩的脸闪闪发亮。姬恒走到她的身旁，不待楚妤开口，自己已坐下来，转身望向她。
  他可怜巴巴的一副“你都背着我做了什么”的样子，这样的反应，完全不在楚妤的预想之内。他坐得这样的近，也不是她想象的情况，却总不能催他坐到对面去。
  楚妤抿一抿唇，执起酒壶，替两人的酒杯各自斟满。她当先举杯，侧过身子面对着姬恒，笑着道，“陛下生辰快乐！有陛下在，大宛必定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姬恒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反而在这种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比平时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沉稳。姬恒迟迟方才举杯，目光灼灼望楚妤。
  楚妤只是笑，将酒杯递过去，要与姬恒碰杯。他尚且配合，也将酒杯送过来，只下一刻，不等楚妤反应，他的手臂便绕过来，勾着楚妤的手臂，挑着嘴角在笑。
  姬恒道，“可还记得去年今日？”
  楚妤脸颊微微泛红，轻点点头。
  他复道，“如今我已知，生而与你相逢，便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今日我很高兴。”
  楚妤又点点头，说，“我也是。”
  两人对望一眼，都笑了笑，像洞房花烛夜那般，交缠着手臂，去喝一杯酒。因为姿势亲密，楚妤和姬恒脸颊擦着脸颊，像是交颈缠绵的鸳鸯一般。
  一口酒将将咽下了，正准备重新坐好，楚妤不妨被姬恒用力勾了手臂，整个人往前倾倒，反而被掐住腰。她还没来得及惊叫，姬恒已倾身上前，堵住了她的嘴巴。
  于是杯盏什么时候掉在地上，或被姬恒夺走的，楚妤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姬恒温软的唇瓣，重重的亲吻，恨不能将她一口一口吞下又小心翼翼怕伤她的怜惜。
  姬恒捧着楚妤的脸，一下一下亲吻她，从眉心到眼睛，到鼻尖，到嘴巴，神色认真到近乎虔诚。他仗着力气大，抱住她的腰，直接将她从石凳上抱起来。
  楚妤吓了一吓，低低叫了声，下一刻便落到姬恒的大腿上，她又笑了笑。姬恒亲了亲她的脸颊，也嘴角弯弯，但这会儿只是抱着她。
  空气里满是栀子花香，姬恒却觉得远不如楚妤身上的香味好闻。
  已是四月十三，十五马上便要到了，天空一轮圆月玉盘高悬，散着幽幽的光。远处星子闪烁，还有低低的虫鸣，一声一声，越发显出几分夜里的静谧。
  楚妤靠在姬恒肩上，抬手轻轻揽住他的脖子，仰头沉默望着夜空。是姬恒在信里写的，想和她月下酌酒……兴许于她来说能做的不过这些，满足他的小小念想。
  她收回视线，偏头去看姬恒，精神虽好，但脸上的疲惫之色愈浓，忙问，“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姬恒含笑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不但不累，还能折腾到你累。”
  作者有话要说：　　姬恒：折♂腾到你累
  楚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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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小君和大家见面，今天晚上再更一章＞▽＜
  ☆、第58章 甜腻
  夜色渐浓， 明月清风。
  楚妤担心自己一直坐在姬恒身上， 加重他的疲惫，因而过得一会就要起身， 直接被姬恒摁了回来。姬恒抱着她香香软软的身子，只觉得哪里都是舒服自在的。
  领悟到他不让自己离开的意思，楚妤倒没有再动，却稍稍直了直身子正正经经看向姬恒。她略略沉吟，而后开口问道，“陛下当初怎么会注意到了我呢？”
  她认真发问， 想要知道过去的事情，偏挑在这样的日子。
  姬恒抱着楚妤，将脸埋在她的发间， 轻轻嗅着些许的香气， 低笑着道，“你想知道这些，却不给我些好处，我如何愿意告诉你？”
  楚妤一怔，反手抱住姬恒， 放柔了声音笑问，“陛下想要什么好处？”
  姬恒恢复无赖的样子， 道，“还未想好，你先哄哄我试试。”
  楚妤也不是会哄人的，于是她先在脑海里想一想， 再看一眼姬恒，慢慢伸手捧住他的脸。
  姬恒任由她摆布，便见楚妤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极为温柔的亲了一口。
  而后，他便被楚妤抱在了胸前。
  她的手绕到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小声的说，“好阿恒，你快点儿告诉我，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
  温柔似水的声音，甜甜腻腻的语气，姬恒顿时便是一个激灵。他是一点都不想和她讨论这些了，楚妤被他直接横抱了起来。她毫无防备，连忙揽住他的脖子。
  待垂眼去看，只见姬恒嘴角一点点笑意，眉眼都舒展了，清晰可见的愉悦之色。
  那是她哄得不错？可还是什么都不说！
  楚妤嗔怪，“您怎么说话不算数？”
  姬恒微笑看她，低声道，“待会，自然什么都告诉你……”
  他抱着楚妤，大步往正殿回去了。
  后来的一整晚，楚妤除去求饶已说不出别的话，终是什么都未曾知道。
  ·
  姬恒生辰过后不多时，一道折子送到勤政殿，是杨御史的手笔。
  杨依依被送回家已是半年多了，而皇帝陛下全无将人接回来的意思，又或者便是姬恒自己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