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叶昑寒这次回去的路实在漫长，有个时不时就要停下吃吃看看的山顶洞蛇。
  更过分的是，有次晚上因为客栈的床实在是不适合人躺，苏千青变成蛇身睡了一觉之后，白天还没变回来，叶昑寒叫了半天还没反应，就进去瞧瞧。不过片刻整个客栈都听见了一位女子的尖叫。
  太丢人了，叶昑寒也不敢留在那吃饭，直接带着一人一蛇妖落荒而逃。旅客还很疑惑呢，见着从房里走出的是个人，看着不算太凶神恶煞，怎么就怕成这样。
  知道叶昑寒怕蛇之后，苏千青睡觉更是连一间房都不用了，直接变成原身，每天叶昑寒起床都能看到一条紫蛇对自己摇头晃脑，没被萌到，到先吓走了半条命，苏千青还对吓叶昑寒这种事乐此不疲。
  吓久了就习惯了，叶昑寒觉得自己可能不只对这只紫蛇免疫，她是对所有长条型生物都不怕了吧。
  吓人已经没有什么有趣的了，苏千青还是天天缠着不放，叶昑寒都有怀疑她是不是想吃了自己。
  “我们绕了好多城镇，总该回去了吧。”叶昑寒劝道。
  苏千青反驳道：“这才几天呢，别总这么急呀，你们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叶昑寒无语，那俗语好像不太适合用在这，随后说道：“这以后都是我在养你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种事我可做到尽致了，别再折磨我了，大小姐。”
  苏千青笑道：“你玩的不比我过？”
  “那是因为既然已经来到此，哪有不玩的道理。”叶昑寒解释。
  苏千青无话可说，最后只能甘拜下风，说道：“我怎么都说不过你？”
  叶昑寒笑了几声，说道：“加强锻炼，成功有盼……为了押韵，不必认真啊哈哈…”
  瞧不起自己呢！苏千青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再过几日我就能吵赢你啦！”
  叶昑寒摇了摇头。罢了，她开心就好。
  ***
  叶昑墨近几日越发觉得体内的毒又在隐隐流窜，就像要回归从前。
  若说是什么造成如此状况出现的话，叶昑墨近期唯一的改变，也就是那位不在身边。
  起初以为夏无允在自己身边，至阴之毒能被压制这种事只是一个误会，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之下，无法不去猜测它是一个事实。
  既然要去，总得带点什么东西。
  关于夏无允吃不惯凌风派的口味，叶昑墨一直记在心底。
  没有问的是去哪里买的，本想下山碰碰运气，低头看看自己的状况…还是算了吧。
  再不济，自己煮一顿也行，心意到了就行。
  先掌门和他的夫人，也就是叶家姐弟的父母，他们还在世时，除了修炼境界，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好，不亚于皇城中的御厨。
  叶昑寒没遗传到的，全给叶昑墨传承了。小小年纪就要做给姐姐一堆点心，说可怜，叶昑墨也不觉得。只是可惜，十五岁误闯鬼门之后，就没再下过厨。
  时隔多年，都没什么原因能让他多走走，却为了一个连身份都不清楚的人，再踏进了一次炊房。
  凌风派有钱，食材应该管够，却让叶昑墨找遍整个炊房都才找到些许晾在后门外的干辣椒。
  油盐之类的东西，等叶昑墨做完都要耗费大半了，也难怪夏无允要花钱出去买了。
  很久之前也没有註意到这些东西，今日一看，自己也没有多熟悉炊房。
  与食有关的这种事，就该多花钱来用。
  正餐做不了太多，叶昑墨就多做了些点心，隻身前往夏无允的居所。
  ***
  卓耀没有什么事可做，只能抄抄写写，消磨时间。
  远处传来脚步声，比一般人的踩踏声还要再细微些。夏无允住处偏僻，通常寂静无声，时而的虫鸣鸟叫都能听到清清楚楚，卓耀再仔细听了听，那是直直往这间房的声音。
  有人来了。卓耀做好心理准备，装作认真写字的样子。
  卓耀是第一次近眼瞧见叶昑墨。偏偏君子，如果不好好欣赏，都对不起自己这副夏无允的样貌。
  叶昑墨讲手边的三层提篮，置于桌上。与那个匆匆停下抄写动作的人，对视了一眼。
  “……”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半响，卓耀被吓出一身冷汗，过了许久，叶昑墨眼中的寒意才慢慢消退，换成平日的温和，缓缓道：“地处偏僻，也不知你可习惯？”
  担心自己…呃…担心殿下呢。不用在乾瞪眼的卓耀心中大石头放下了。
  卓耀：“虫鸣鸟叫，还得多谢师尊安排，又何来不习惯？”
  叶昑墨试探道：“那就好。这里不似我那墨含居，每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还想你在这，住不习惯。”
  卓耀一闪而过的慌张，他看墨含居平日也没什么人啊，怎么就？停顿一会，卓耀道：“热闹也其实还好，我能接受。”
  此人可下套，来自叶昑墨的评价。
  叶昑墨问道：“虽然你也不过十几多岁，但是情之一事，谁有说得准。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卓耀思考了许久，叶昑墨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他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应该有。”卓耀想的的还是那天晚上，殿下一句“我不想让一个人担心…”，何其温柔。
  卓耀嘀咕道：“很担心一个人，甚至愿意踏入冥界算吗？”
  冥界？卓耀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叶昑墨感觉有点不妙，急忙找个东西转移注意力，放在桌上，尚未拿出的菜餚与点心。
  叶昑墨心里委屈，怎么耗费半条命做来的一餐就这么给别人吃了。
  刚开始发现不是他还没意识到问题呢，想着套话，这时才发现，自己并不知他去哪，也不知他多久回来，一句话也没说，找来假扮的人厉害点骗过自己也就罢了，怎么找了个举手投足间都与夏无允画不上边的人。
  ……几日前还说不会告诉自己真实身份。
  你先吊人胃口，可不能怪我把你家底给问出来了。
  叶昑墨将菜餚一一从篮里拿出。
  “你当宵夜吃吧，调料不够，做了少点。我也只能晚上偷偷去，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卓耀哪知道当一回夏无允还有这等好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辣，还特地买…”不对，思绪被一个结果打断，这是自己做的？！凌风派叶家二公子，年少就染上不知名的疾，或者其它传言说是中毒…反正他身体不好谁不知道？不是说不碰任何劳事吗？今日竟然…
  卓耀还在震惊之馀，叶昑墨眼神意示看看菜，说道：“吃吃看吧，合不合你们家乡的胃口。”
  卓耀也不管那么多了，张嘴就是一口，竟出其意料美味：“合！我们家乡人就爱吃这味！”
  “那就好。”叶昑墨轻轻推动了装着糕点的盘子。“这个呢？”
  卓耀看了一眼，有点不愿下口，叶昑墨看出他不喜欢吃，不过他不在乎。
  叶昑墨也不强迫，说道：“吃不下就不吃了。你好像同我说过，你不喜…瞧我这记性，对于糕点，你说的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来着？”
  “不喜欢啊。”没有犹豫，卓耀果断说道。
  叶昑墨找到窍门了。“不行，我得拿纸笔纪录，不然，又要苦了我脑袋。”
  卓耀心累，怎么遇上这回事，考验对殿下的理解呢。
  先看看能不能套到他身份的线索，在问些自己私心想知的事，这是叶昑墨的打算。
  “你说过，自己的灵力不知比我大了不知多少倍，你真实身份是什么？多少年纪？怎么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比掌门叶昑寒还不知高出多少。”
  这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猛的吗？卓耀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主子怎么什么都对外人说啊！这要他怎么解释！
  “我……”十五岁的修士超过一派掌门的实力？这要怎么编？还得贴合事实！他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出给合理的故事，只能靠主子生平事蹟来说说了：“其实我并非…十五岁，我会易容…但是！这只是我年轻时的样子，改变不算太多。”
  卓耀可能不知道，人间易容这种贴一层面皮的方法，自己无聊多读了点，很了解。小时候爱玩，总会想法子偷出去玩，不被发现，易容是最好方法。况且自己与夏无允相处那么久，不会看不出。看不出的话，就不是人间的方法了。
  竟然…不是人么？所以不愿告诉自己身份？叶昑墨沉默许久，卓耀当他在想问题。叶昑墨开口说话：“难怪，你说过你不是人的，活了那么久，那你是妖还是魔？”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好在卓耀并未註意。
  卓耀脑里又是疑惑和震惊。“他告…我告诉过你啊？”
  叶昑墨装模作样：“不然呢？你同我展示过你的招式呢，也忘了？你还与我说过好多事。好好回答不许骗我，如果说谎被我发现，就把你燉了，餵狗。”
  “殿下莫不是傻了吧！”卓耀心道。这要是以后夏无允回来可怎么办啊，我要说实话吗？冥界也没办法迅速传讯息啊！
  “魔…族…你你…你千万别说出去啊！”卓耀警告道。
  叶昑墨：“我会说出去的话，你敢告诉我？”
  卓耀可能不信叶昑墨，但他主子总不能不信。
  “还有，多少年纪还没答呢。”叶昑墨也没想到他这么好骗，索性问下去。
  “六百多了。”卓耀放弃挣扎，老实答道。
  六百多岁了，也是大岁数…什么！刚才得知的消息，在叶昑墨脑内逐渐形成个人影。
  境界、魔族、年纪，还有下属…
  魔族高权之中，在大概六百多岁里，能力唯一提的上话的，刚好只有一人；魔族嗜辣，好吃重口。他叫夏无允，无允，吴允，这个对上了；吴允几个月前弃了右王之位，也对上了，外貌上来说，还真与传言中相似，至于性格，叶昑墨还没见过他什么嗜血残暴的模样，且先不谈。
  叶昑墨问不下去了。
  “真想不懂夏无允怎么就找上你做下属。”叶昑墨心道，他觉得不说出来不太舒服，改道：“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个徒弟，净添麻烦。”
  双关？这话对夏无允，不对，是对吴允说，好像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