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午饭才刚送来，从卓耀口中，夏无允得知自己不用闭门思过抄门规，也不回头看一眼，直接提起午饭，就往墨含居去。
  叶昑寒前脚刚走，这夏无允就提着东西来了。
  “师尊，我不用关在那个小地方啦！”叶昑墨被师尊这两字唤起了记忆。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一来，感觉来自至阴之毒的寒意又减少许多。
  叶昑墨頷首，意思知道了。
  “我要和你说件事…关于你的事。师尊先把丹药吃了吧，这没有什么问题。”
  叶昑墨不假思索，起身去拿，当着夏无允的面吃下了。
  药效很快，不出片刻叶昑墨全身停滞的灵力涌动，筋脉就像重塑一次，不过体内的阴气并未消失。叶昑墨早有准备，他从听到这个东西之，就不太相信定魂丹，所以也没太诧异。
  “不必担心，这定魂丹已经解了来自毒草的毒，其他的，还有别的办法。”
  夏无允继续道：“只是需要拿我身上的真气。师尊放心，只需一点。”
  “当真？”叶昑墨本能的很信他，可惜他骗了自己多次。
  夏无允没有回答。
  叶昑墨又起身，走去房间一处，拿起一把剑。
  叶昑墨久封于世的唤天剑终于宝剑出鞘，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阻塞的经脉打通许多，甚至能控制此剑发出招式。
  “甚好。”叶昑墨说道。“我是不是可以斩妖除…魔？”这个魔字只说了一半。
  “师尊小心点，你现在虽说灵力回流，功力大增，却也不及你之前的境界。这至阴之毒还是在的，它也不会让你有方法境界提升。”
  “无妨。”五年了，五年之间他没有碰过一次这个剑。
  “以真气炼丹，当真安全？”叶昑墨突然问道。
  “当真，我会骗你？”
  “你还真骗过我不少次，从你踏入师门开始。”话虽这么说，可叶昑墨信了。
  “你离开前，能通知我吗？”这是恳求的话，叶昑墨对他的徒弟说了一句恳求的话。
  “我…”
  叶昑墨：“你去的是冥界对吧？我去就送了半条命，你虽说是魔，也难免会受伤。”
  “区区冥王，师尊太看得起他了。”
  “可就是因为他，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总不能…”
  不能什么？难道一个名动六界的魔族九皇子，真的会怕才当了一百多年的冥王？
  “师尊不用怕，我这不是一根毫毛都没少，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夏无允将他拢了过来，给予一个拥抱，这也是几天的思念。
  很漫长。叶昑墨没有反抗，夏无允就抱得更紧。
  夏无允没有意识到此举有多亲密，倒是叶昑墨紧张的心脏怦怦跳。
  叶昑墨窝在他怀里，看的很清楚，他的喉结、锁骨，甚至有点想往下看去，只是可惜，衣物挡住了。
  夏无允太想他了，自己也没有多长时间能陪他，抱一会是一会。
  贴的很近，叶昑墨想推开，又不太捨得。不巧的想起那日，某人起了反应。
  叶昑墨自认克制这种事是容易的，怎么才认识不到几天能放肆到这个地步。
  可不知怎么的，只是几日陪伴，让他自编谎言，说出想知道是去山下哪家店买的菜餚，哪怕已经出不了凌风派。
  他还没意识到问题。
  直到安神香点燃。
  是他想太简单了，觉得容易那是自己慾不够浓、爱不够深。
  自己也会啊，很容易就会。
  叶昑墨急忙推开，脸上带着薄红，夏无允看见了。
  “师尊…”
  叶昑墨闪避夏无允的目光，羞赧并未消退，反而更加緋红，所有细节一览无遗。
  为什么呢？好像与他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就喜欢了。可是自己那时还未诞生，难道是前世的因果，让自己喜欢吗？
  一个愿望藏在心底，它被孟婆汤给忘却在记忆，又本能的想说出。想必自己一定很后悔过。
  “你呢？你不会吗？你没有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逼问这种话根本不是叶昑墨会说出的，可人被逼急了，也不是不可能。
  叶昑墨给人印象就是仙风道骨，不染凡尘。他曾认为自己就是如此的人，无欲无求，也不会有多大的悲喜。许是五年憋太久，人都疯了。
  夏无允脑子一团乱。
  “如您所见，不用怀疑。”叶昑墨用敬称，他不是以师尊的身份对话，是对一个大自己六百岁左右的魔族皇子。
  “吴允。”叶昑墨道。
  叶昑墨抓住他的手，握得有些用力。
  叶昑寒猜事情总是猜对一半，夏无允确实是因为自己即将赴死才疏远叶昑墨。如果夏无允不知道叶昑墨对自己有意，他还会继续照顾、爱护叶昑墨，用自己最后的时间陪伴师尊。
  可他知道了，要是自己与他一起之后，让师尊成为留下来的人，这些温情成为痛苦，日后变成刀往他心中割吗？
  世界用这个方法解释了夏无允的疏离。
  虽然他们之间坦露的事较小说中多，却也无法避免。
  夏无允一直以为师尊待自己只是师徒情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他没吃过来自师尊大晚上拖着这残破身子做的菜，也没有见过自己离开后他脸上那恋恋不捨的表情，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今日突然得知他喜欢自己，夏无允惊恐万状。明明两人认识不久，怎么就喜欢上了？还喜欢上个将死之人？这可不行。
  夏无允脸色一沉，说道：“我对你是敬爱。”
  “是吗？你是不是骗我。”叶昑墨说话时略微哽咽，强忍着心底情绪不会透过泪水展现出来。他一生没有这么狼狈过。
  吴允，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他心想。
  “你去冥界做甚？”叶昑墨逼问道：“那里好玩吗？还是说你自己真的敬爱我到如此地步？”
  “师尊想多了。”语气没有温度，就像被控制的人会说出的话。
  夏无允态度太坚定了，叶昑墨不得不信。
  “我不配是么…是我白日做梦么…”叶昑墨心里妄自菲薄道。存有的一丝傲骨，就都在此时都荡然无存了。
  叶昑墨从冥界回来时，虽说虚弱至极，也不能在继续修炼。作为曾经的凌风派之最的意气风发，仍是存在于心，只不过被时间慢慢消磨罢了，但这种一瞬间的心灰意冷，却是从未感受过。
  不重要了，叶昑墨说了这些话，也不在乎面子这种东西，唯一不想让他人见到的模样，他都看到了。
  “你走吧，是我无耻，是我鬼迷心窍，我不配为人师表。你想离开就离开吧，我不会阻止你。”
  见他一走，叶昑墨移动到床上，突然没有力气般，蜷缩在角落里。
  闭上双眼，极力控制着情绪。
  什么万念俱灰啊，第二次感受到了。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