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虚虚实实

  空气中佈满了霉味、菸味及尘味……种种令人不适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吴耀祖打了个喷嚏，忽而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綑绑，丢在地上。
  后脑某个地方隐隐作痛，吴耀祖很快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是在和方楚寧分开的时后突然被人蒙上黑布押上车，没多久就被人打晕了过去。
  所以他现在是……被绑架了？
  脸颊贴着粗糙坚硬的地面，睁眼看去只看见一双双来来回回的脚，穿蓝白拖的、穿凉鞋的、穿球鞋的……最醒目的是一双光洁亮面的黑皮鞋，那双黑皮鞋的鞋尖极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与周遭廉价的鞋子相比，成了独树一格的存在。
  那些人似乎没发现他醒过来了，高高低低的交谈声断续地传入吴耀祖耳中。
  「你确定他刚刚是和方楚寧在一起的？」
  是薛天晟的声音，虽然从角度上看不到人，但薛天晟独有紈绔子弟的语调和尖细的嗓音，吴耀祖怎么也不可能认错。
  可恶！看来他真的是被薛天晟绑架了！
  「天晟哥，我跟了他们一路，亲眼见他们进宾馆，绝不会错的！」
  薛天晟发出得意的笑声：「呵！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种关係？本来只是想把这小子抓来给个教训，顺便威胁一下他家那个老头，没想到居然还可以一石二鸟……」
  「是啊，天晟哥，方家那个大小姐仗着他家老头，成天跩个二五八万似的，您早就该给她点顏色看看了！」
  其他人都笑了。
  吴耀祖听了，整个脸色大变，全身挣扎起来道：「薛天晟！你想对楚楚作什么？」
  他的声音引起薛天晟等人的注意，其中一名小弟将吴耀祖从地上抓起，拖到薛天晟跟前。
  「天晟哥，这小子醒了！」
  「薛天晟，你要就衝着我来，你我之间的事和方楚寧无关！」吴耀祖瞪着薛天晟道，要不是全身被绑，他恨不得再爆打薛天晟一顿。
  「呵，和方楚寧无关？笑话！你该不会不知道方楚寧是什么人吧？」薛天晟抓起吴耀祖的头发，逼迫他和他对视，一脸狰狞地笑道：「方楚寧是五大家方之驎的独生女，我告诉你，收购牛墟那块地的计划，方家佔最大头，你说和她有没有关係？」
  吴耀祖惊愕地看薛天晟。
  姓方的人那么多，吴耀祖怎么也没把方楚寧和方之驎联想在一块，毕竟他的楚楚气质温婉可人，怎么看都和他想像中的黑道千金扯不上半点关係。
  如果薛天晟说的是真的，那堂堂一个黑道千金怎么可能被阿龙阿虎那样的人欺负，又为什么要跟他这么一个穷小子混在一起呢？
  他回想第一次见到方楚寧那天，他骑着摩托车准备从牛墟回家，在巷弄里听到有人高喊救命的声音，向来极富正义感的他二话不说寻着声音找到被阿龙阿虎包围着，蹲在地上高喊救命的方楚寧。
  看到这个情况，他没多想地就衝过去打跑了阿龙阿虎，而后方楚寧为了感谢他，所以留了他的联络方式，常常约他，一来二往后，两个人很快就开始交往。
  可现在一听薛天晟点明方楚寧的身份后，就忽然觉得他和方楚寧的相遇处处充满疑点。
  首先那天他只听到方楚寧说救她，却没有说具体发生什么事，他只是凭着先入为主的印象认为阿龙阿虎要对楚楚不利。
  而后阿龙阿虎只被他各揍了一拳就跑了，连反抗都没有，以他们那副身材来说实在不应该，而后他们跑来自愿当他小弟，表现也是克己守礼，完全不像是会随便欺负女生的混混……
  吴耀祖愈想便愈觉得可疑，脸上惊疑不定。
  薛天晟却是洋洋得意地笑了。「怀疑吗？打个电话给她不就知道了？」他掏出最新的手机，打了通视讯。
  从手机里出现方楚寧脸的那一刻，吴耀祖便什么都信了。
  如果他们真的无关，薛天晟又怎么会有方楚寧的电话呢？
  「薛天晟，什么事？」手机萤幕里方楚寧一脸冰霜，声音冷酷，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会拉着吴耀祖撒娇的可人儿。
  「方楚寧，你看看这是谁？」薛天晟将手机转了个方向，镜头对准了吴耀祖。
  吴耀祖看着镜头里的方楚寧，脸还是一样的脸，但气质姿态全然不同，就好像一对气质迥异的双胞胎。方楚寧也看见吴耀祖，表情丝毫未见松动，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锐利的光芒闪了闪。
  「所以？」方楚寧冷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清清冷冷，好似不带感情般。
  吴耀祖有些意外地看到方楚寧的这一面，感觉是如此陌生，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你很冷静嘛！方楚寧，那这样呢？」薛天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底下马上有人上前狠揍了吴耀祖的肚子一拳，吴耀祖当场痛得不住乾呕。
  「薛天晟，你想做什么？」方楚寧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动摇，她目光灼灼像是恨不得将眼前的薛天晟烧穿一个洞般。
  薛天晟得意洋洋地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冷静，可以对你养的小狼狗无动于衷。」
  「少废话，条件？」
  吴耀祖虽然对方楚寧的身份感到震惊，但一听到方楚寧有意向薛天晟妥协，还是忍不住阻止道：「楚楚，别听他的……」
  话还没说完，薛天晟底下的人又上去朝他的脸上打了一拳，即时制止了他的话，那一拳打得毫不留情，吴耀祖的脸立即就肿了，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方楚寧几乎坐不住，差点站起来道：「薛天晟，你再动他试试！」
  「那就要看你的态度了，方楚寧？」薛天晟为自己终于抓到方楚寧的弱点而高兴，态度更为嚣张。「我早就知道你和你家老头想从我们这边接手政府的那件案子独吞，所以一直处处刁难我们……」
  「我们没有。」方楚寧打断他道：「但你硬要这么解读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事实上是你做得太差，才逼得我们不得不接手帮你收拾这个烂尾！」
  「胡说！」薛天晟恼羞成怒道：「如果不是你家小狼狗处处和我作对，我那块地早就成了！」
  「话说回来……这该不会是你跟你家小狼狗设下的局吧？」薛天晟阴冷的目光扫向了吴耀祖。
  吴耀祖正要反驳，方楚寧的声音比他更快一步道：「跟他无关。薛天晟，我耐心有限，最后一次问你，条件？地点？」
  薛天晟勾起笑，一副胜劵在握的样子道：「我要你亲自过来在权利让渡书上签名，把你们方家在那件标案上的利益让给我。」
  「不行！楚楚，你别管我，别答应他！」
  吴耀祖一急，扯动嘴里的伤口，疼得齜牙，却被薛天晟用力一把扯住头发威胁道：「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薛天晟的手下马上拿来一块不明名的脏布，往吴耀祖嘴里塞去。
  薛天晟再看向方楚寧问：「你考虑得怎样？再犹豫下去，我可不敢保証你男人的下场哦！」
  方楚寧沉着脸回答：「我父亲的份我动不了，但我的份可以全给你！」
  「行。」薛天晟爽快地答应了。事实上他本来就不冀望拿到方家所有的权利，如果方楚寧答应了，他反而还要担心是否有诈，但现在方楚寧只答应让出自己的部份，倒让薛天晟真的相信，方楚寧是走投无路下答应的。
  薛天晟很快地报了地点，并附带条件道：「我只准你一个人来，连你身边那两个天龙地虎都不准跟过来，若是让我发现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
  薛天晟再次将手机转向吴耀祖，站在吴耀祖身旁的手下，立即拿出亮晃晃的小刀在吴耀祖的脸和脖子上晃了晃。
  薛天晟很快地手机转回自己这边，然后道：「你知道吧？别动歪脑筋，也别想跟任何人告状，你自己来，我们事情还能好好解决，若是你让第三人知道这件事……哼！」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意思是这件事，是你自己一个人搞的，薛叔叔不知情吗？」方楚寧笑了，这是她打从接到电话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笑得令人不明所以。
  「好，我一个人，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