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他拿出手机，把秘书查到的资料全给交给男警看：十几年前，阿野的父母因为车祸死亡，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意外，但其实是人为，祁铭就是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清越冷沉的男声不缓不急地说着，祁野却是越听越有些不明白，他渐渐脸色难看，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冰冷。
  什么意外？什么人为？他抓住顾流寒的手，原本纯粹漂亮的小鹿眼带了几分戾气。
  男警看他情绪不太对，索性把人打发走：你们的事情完了，回家去吧，别在这里影响办公。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姜文留下，你故意买凶伤人，必须受到惩罚。
  顾流寒传了一份文件给男警后，才牵着有些木讷的祁野出了警局。
  两人回到车上，祁野逐渐回过神来，他垂着眸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你为什么会知道？你知道了为什么又不告诉我？
  顾流寒看他小脸被冻得透红，伸手打开车里的暖气：
  我觉得你父母的车祸可能有问题，就私下里让人去调查了。没告诉你是因为证据还不充分。
  低沉的嗓音，语气很平淡，听不出男人的情绪。
  祁野揉了揉脸：那，结果呢，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
  手下打着方向盘，顾流寒一边开车一边说：
  当年你爷爷发病，祁铭和祁延都觉得他活不了多久了，就想把公司占为己有。但当时你爷爷最爱你父亲，公司也一直是他在管理，于是他们就盯上了你父亲。
  根据我的调查，当时祁铭的车上，祁延也在，他们是属于酒后驾车。对了，还有这个。
  车子刚好经过一个红绿灯的路口，缓缓停了下来，顾流寒拿出手机，调出秘书发过来的图片递给祁野看。
  一张是祁母的病危诊断书，另一张是祁父网购的游乐园的票，还有订做生日蛋糕的记录。
  祁野一张一张看着，脸色越来越沉，眼底一片冰冷。
  最后他把手机还给顾流寒，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呆呆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不发一语，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阿野看他这样，顾流寒有些难受。
  他很明白这种感觉。
  忽然发现自己曾经相信的、看到的，全部都是假的，心里的恨藏了很久，甚至影响了人生的轨迹，却在某一天，被全盘推翻，就像是支撑着活过来的信仰猛然崩塌。
  曾经他也经历过。
  顾流寒想伸手抱一抱他的阿野，告诉他没事，但手刚伸出去，一个低沉的嗓音徒然响起。
  哥，让我静一会儿。
  祁野声音有些苍白的无力，他没有回头，只盯着窗外飘落的细雪。
  顾流寒心像是被戳了下。
  阿野是不是在生他的气？是不是在怪自己没有告诉他？
  又一次看着祁野难受，他却没办法解决，也办法参与这种被爱人排斥在外的感受，真的很不好过。
  顾流寒没再说话，沉默地开着车，一路上两人无话。
  最后到了家，祁野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那扇关上的门，顾流寒头一次觉得很无力。
  明明现在他已经站在祁野的身边了，为什么还是无法参与他的世界？甚至不能在他难受的时候陪着他。
  顾流寒垂着眸子，神色难过。
  他在祁野的门前站了一会儿后，也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整天，两人都没再见过面，祁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有出来过。
  索性的是，顾流寒发现他放在门口的吃食祁野拿进去了。
  吃了就好。他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夜深了，顾流寒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他想到了当年被告知不是父亲亲生儿子时，那种天崩地裂的心情，比起祁野现在，他的状态更加糟糕，自我厌恶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翻来覆去，顾流寒闭上眼又睁开，最后他从床上坐起，也没开灯，就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间。
  他不想再坐以待毙了。
  如果有结，那就去解开，如果有壁，那就去打破。
  现在他就要去打破同祁野之间的那层壁。
  轻轻推开祁野的房门，屋里没开灯，昏暗的很。
  但借着窗外路灯的光，能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个人，侧卧着蜷缩在一起。
  顾流寒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惊扰到了他的阿野。
  随后掀开被子，他悄无声息地躺了进去，双手缓缓环住祁野的腰。
  感受着贴上来的温热，祁野身子一僵，眨了眨眼，最终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
  阿野。顾流寒脸埋在他的颈窝，一下一下磨蹭着，你回头看看我。
  他语气带着说不明的难过。
  祁野心一疼，他睫毛颤了颤，最后转过身，一把将男人拥在怀里。
  顾流寒安心了许多，捧着他的脸，指尖摩挲过那漂亮的眉眼：阿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被爱着的，被所有人爱着。你的父母从没有想过要抛弃你，他们只是有苦衷。
  祁野闭了闭眼，眼尾翻出一颗泪珠，流进了顾流寒的掌心。
  他死死抱着男人，像是要把他拥进骨血。
  那我、我爸妈没想过抛弃我，但车祸发生时，我却咒他们去死我好恶毒啊哥，我从小就这么恶毒
  我不知道妈妈已经病了，我也不知道爸爸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觉得他们没有陪伴我，没有给我应得的爱我从小就这么自私，这么坏
  祁野身子颤抖着厉害，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眼睛却不眨一下，像是在惩罚自己一般。
  顾流寒温柔地吻着他的眼角，唇瓣触及泪珠时，他的心像被揪起来一样疼：
  胡说。我的阿野是世界上最乖、最善良的小孩，他特别好，他只是那时候还小，很多事都不知道而已。
  顾流寒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下：阿野要听听我的故事吗？一个真正没有被爱过的人的故事。
  嗯，哥说。祁野漂亮的小鹿眼染了水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顾流寒轻抚着他的眉眼，嗓音低沉缓缓开口：
  我从小，就不被母亲喜爱，她看我总像是在看一团垃圾。索性的是父亲比较爱我，但母亲却十分不喜欢父亲亲近我，每次我跟父亲在一起，她总冷言冷语地刺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有一天
  顾流寒抱着怀里的人，手拍着祁野的背，像是撸小猫一般，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我忽然发现，我不是父亲的儿子。我的亲生父亲，其实是顾家的养子，我一直叫小叔的那个人。我好恶心，真的好恶心，我恨不得把身上的血都流干，换成干净的矿泉水。
  据说当年其实我妈看上的人是小叔，但因为家族联姻的关系，她家里不允许她嫁一个养子，于是我妈跟我爸结婚了，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当时她已经怀了小叔的孩子。
  祁野终于眨了眨眼：后来呢？
  顾流寒看他听得入神，情绪也缓和不少，微微勾起唇角吻了一下他：
  后来爷爷病重，小叔设计搞垮了我爸的公司，然后告诉他，我不是他亲生的，他爱得女人心里的人也不是他，给他带了几十年的绿帽子，我爸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跳楼自/杀了。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算结束了，但谁能料到，我妈也不是铁石心肠，她已经在这十几年的温情中爱上了我爸。我爸死了，还是被小叔设计死的，我妈很痛苦。
  房间里静静地，只有顾流寒低沉的嗓音缓缓流淌，像是一首悲鸣曲在不断地吟唱。
  她本来是要跟我爸一起去死的，但小叔不让她死，还囚禁她，日日夜夜地折磨，要她为她变了的心受到惩罚。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妈对自己的怨恨日渐加深，同时对我更加的恶心和厌恶，她用过一切她所能想到的办法来折磨我。
  话到这里，顾流寒停止了声音，他搂紧了怀里的人，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温度一般。
  所以阿野，我才是那个不被爱的人，被所有人抛弃的人
  他声音哽咽：唯独你，你没有抛弃我，你给予了我想要的爱，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救赎
  两年前相遇后，祁野不但没有抛弃他，而且接纳了他，两人同住一间屋，日子过得艰难，却有种平淡的幸福。
  那时候顾流寒只觉心里像是被埋下了一颗种子，随着祁野的浇灌，逐渐开出了一朵小花儿。
  他那时还不明那种感情，后来分开了一段时间才懂，这是超越爱情的救赎，祁野就是他活着的意义，是他的命。
  哥别难过好不好。祁野学着之前顾流寒安慰他的样子，一下一下吻着男人的唇，轻柔又充满了爱意。
  这不是你的错，你那么好你看，如果没有哥，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父母的事，也不会体会到被人爱着的感觉，我的心是空的。
  但现在，祁野捉着顾流寒的手放在胸口，我的心是满的，是鲜活的。
  因为哥它连每一次跳动都是那么地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qaq摸鱼上瘾，淦
  评论区都看到了，我会在宝子们的评论里，挑几个很戳的写番外qwq
  微博确实出了点问题，这两天发了好几条全被屏蔽了qaq，好难啊，但应该能搜到的，我用我妈的手机账号就能搜到，小号也能搜到，搜不到的宝子到底是why？qaq~
  第八十三章
  感受着掌心下那颗律动的心脏，顾流寒的眉眼变得柔和。
  心里一股澎湃的情绪涌上来，将他整个人淹没，那种浓重的感动让他想要将面前的人全部占为己有。
  阿野，他垂着眸，声音忽然轻了，你愿不愿意
  屋里忽然一阵沉默，祁野没听到后半句话不禁凑近了他些：什么？
  顾流寒指尖动了动。
  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他想说。但话到喉咙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像是被梗住了一般。
  而且现在似乎也不是时机，他的阿野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求婚这种事怎么能如此草率？不行，他必须得好好策划一下这件事。
  顾流寒咽下了那句话。
  祁野不知道他的思量，捧着他的手一下一下亲着，忽然说：哥，你好嫩。
  亲起来又软又滑。
  他眨巴着一双小鹿眼，手开始乱探：我看看其他地方嫩不嫩。
  随后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各处传来，顾流寒很快便招架不住，整个人软在他怀里跟一滩水似的，眸光潋滟的样子十分勾人。
  阿野，别闹。他嗓音温软，听起来有点娇。
  祁野停了下来，昨晚两人在医院里待了一晚，今天又奔波忙碌，现在身体本来就疲倦得很。
  他倒是不觉得什么，就是怕做的话，顾流寒会吃不消。
  都说美人冰肌如玉，他觉得顾流寒就是。
  又香又软，哪里稍稍碰一下就会泛红，娇得不得了。
  但偏偏那副样子最能激起他心底的侵略欲望，让他每回都要把人弄得遍地开红花才满足。
  那我今天心疼哥，明天哥心疼一下我行不行？祁野抱着人晃了两下。
  顾流寒面色泛红，睫毛颤了颤，正要张嘴，就听见祁野又说。
  好几天没做了，你摸摸，哥稍微一碰，就饿得不行。
  他勾着唇角，凑近顾流寒的耳朵，嗓音低沉又富有侵略性，像是饿了好几天的狼，呼吸间都忍不住自己的欲/望。
  顾流寒指尖缩了缩，感受着那股灼热，脸也烫得厉害：嗯。
  随后一个吻落在了他唇上：哥，别难过了，以后你有我。
  好。
  两人厮磨着，像是把内心深处的爱意都化做温度，让对方感知。
  半晌后，祁野哑着声说：对了哥，明天你跟我回家吧，去见见我姑妈，我想让你在我的家人面前过个明路。
  黑暗中，顾流寒眼眸动了动，很轻地点了下头：好。
  祁野轻笑一声：哥还有什么亲人吗？可以把我带回家见见吗？
  他总觉得见家长这种事儿，就是恋爱里面最不可或缺的一种仪式，见了家长，得到了首肯，就好像是这个世界都承认了他们的恋情。
  世界都祝福他们在一起。
  屋里沉默了一阵，顾流寒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爷爷，还活着。
  一个悲惨的老头子，亲生儿子被养子害死，独孙子也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孤零零地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祁野：那太好了，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见他满心欢喜的样子，顾流寒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说：还是别去了，他，不太喜欢我。
  不过，我明天可以打个电话过去，也算是通知一声长辈。
  祁野把人抱紧了些：好。那哥晚安，我们睡觉吧。
  今晚两人少有的睡在了一张床，不过双方都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安心，睡得更加踏实。
  第二天祁野醒来，顾流寒已经做好了早餐，桌上除了他煎的一盘鸡蛋，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高档补品，花花绿绿的十分惹眼。
  祁野咬了一口蛋，笑他：哥，弄这么多干嘛的？
  顾流寒很认真地一件一件装好：给姑妈的礼物。听说长辈都喜欢补品。
  祁野眯了眯眼：可是我姑妈，才三十来岁。
  顾流寒整个人僵住，沉默半晌后，他把那些红绿的袋子拎着扔到了一旁。
  是我欠考虑了。
  祁野笑：没事的哥，你人去了就行，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顾流寒没说话，一向谨慎多思的他，竟然翻车了，他明明从昨晚就开始想着送什么礼物的，却没考虑到对方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