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运气不好

  夏初雨放下刚刚挂断的电话，心脏已经率先于意识紧张起来，在身体里打着咚咚的鼓，大脑里某一条血管也跟着心跳的节奏有力地蹦跳。
  对于何于回来这件事，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远超于高考的紧张程度，甚至有些反胃。很奇异的是，她并没有怨恨之类的情绪，反而觉得，很想念。
  想念高中时候的青涩初恋，想念那时候单纯得一条路走到底的自己。
  其实对于何于的选择，她后来也转换过立场思考了很多次，逐渐发现如果是自己，在前途和不知道能否长久的初恋之间，或许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途。毕竟人生还很长，就算现在再喜欢再不舍，谁又能保证以后不会变呢？
  况且时间会治好一切，和漫长的人生相比，短暂的伤痛并不算什么，如果为了一个初恋而放弃读好大学的机会，这在现在的她看来，才是愚蠢至极的事情。
  到了ktv门口，金铃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她穿着一身淡黄的长裙，配合她清纯甜美的长相，看起来温婉可人。看到夏初雨，她兴冲冲地以不符合仙女打扮的姿态冲了过来，“雨儿你今天好辣！”
  夏初雨上身是一条简单的吊带，肩颈漂亮的直角线条和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外，牛仔长裤包裹着细细的腰线和笔直的长腿。她平常都会泡健身房，肌肉匀称得恰到好处，不会瘦得像纸片又不至于到猛男的地步。
  “……我不是天天这样穿吗？”夏初雨怕热，夏天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身上的衣服都是能少则少，如果不是怕ktv里的冷气威力太大，她的裤子布料恐怕不会比吊带多多少。
  金铃伸手蹭了一把夏初雨裸露在外的小腹，摆出一副痴女的表情，“我爱这个马甲线……”
  夏初雨拍掉她的手，没好气地说，“那下次约健身房不准鸽我。”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她马上扯开话题，拉过夏初雨的手往里走，“我们去看帅哥吧。”
  “我今天看到何于都惊呆了，他现在好他妈帅，有点像我的五字弟弟。没想到连何于也从一个美少女变男人了！”五字弟弟是金铃的爱豆，夏初雨一直觉得，她就是因为经常不分场合地看到所有有关她爱豆的东西，就“宝贝妈妈爱你！妈妈爱你！”地乱叫，才总是被男朋友甩。
  高中的时候何于因为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经常被金铃暗地里叫成美少女。
  “你要不要把握一下？五年不见的初恋再次见面重新擦出火花，打得一片火热，这个剧情我吃啊！”
  夏初雨不耐烦地推开金铃不断凑近的，写着“想看热闹，想听八卦”的脸蛋，语气不善，“他现在应该有女朋友吧，你这么喜欢你去追好了。”
  上大学前夏初雨把何于的联系方式全删了，她可以说是对他现在的生活一无所知。
  两人边拌嘴边往里走，金铃一路上一直在撺掇夏初雨，她拿出了追星的疯狂劲，在她耳边不停唠叨，再加上ktv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夏初雨被吵得快要爆炸，忍无可忍地回头大声吼：“我不需要男朋友，有炮友就够了！”
  她满意地看见昏暗的走廊里金铃变得惊愕的脸色，转头想继续往前走。
  结果狠狠地撞人了。
  她的头磕上了人下巴，骨头和骨头相撞的脆响清晰地传到内耳，紧接着是慢一拍反应过来的痛觉神经缓慢地向大脑传送持久的、闷沉的痛感。
  夏初雨心里犯嘀咕，现世报来的这么快，刚吼完人就出岔子。她后退几步，十分抱歉地抬起头，“不好意思……”
  对方的面容隐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人眼在黑暗中适应得还算快，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是何于。
  怪不得金铃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不过她说的没错，他确实更像个男人了，身上属于少年的青涩感褪了个差不多，细碎的额发间透着浓郁的剑眉，鼻梁挺拔线条笔直，唇线漂亮清晰，下颌的弧度利落。
  但他眼睛里却好像盛着柔柔的一弯水，细窄的双眼皮衬得他整个人温和柔软了许多。
  夏初雨愣在原地，后面道歉的话瞬间就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半天都没吭出个屁来。
  倒是何于勾唇笑了笑，低低地说了声“没关系”，就侧过身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金铃伸手拍怕仍然没有动弹的夏初雨的肩膀，“没想到你比我还花痴，都看呆了。”
  “我只是吓了一跳……”夏初雨将手背贴上脸，果然一片滚烫，她容易脸红的习惯让她此刻觉得很没有脸面，只侥幸地希望何于没有看清她的脸色。
  她们推开包厢门，扑面而来的音浪炸得人耳朵难受，两人马上找了角落里仅剩的空位坐下，很快就有几个以前玩得好的同学围了上来找她们聊天，气氛十分融洽。
  当然话题免不了会和何于沾上边，毕竟是他曾经是年级里还算闻名的美少年，又多年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很好奇。她们知道夏初雨这些年交过很多男朋友，认为她早就放下了，倒也没什么顾忌。
  “周奕前几天和何于他们约了一场球，”莉莉打开了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口，“听说他这次回来会待很久。”
  “哎，我之前看他朋友圈，他好像是继续在他本科的学校读研了，怎么会有时间待很久？”麦甜好奇道，她是个社交网络达人，常常发动态，也常常刷别人的动态。
  “不知道啊，可能是有什么交流项目吧。国内哪所学校会不想和ucu那种级别的高校合作呢。”
  夏初雨窝在沙发里一个激灵，不会这么巧吧，她直起身，“何于原来是ucu的吗？”
  “……你居然不知道，”麦甜摇了摇头，“我们狠心的雨儿从来不关注她的前男友们。”
  “毕竟太多了，关注不过来。”得到确切答案，夏初雨又摊回沙发。她的回答瞬间得到了众人的鄙视，她忙解释，“开玩笑啦，谁让他当初把我甩了，我填完志愿就把他删了。”
  说着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是何于提着一小箱啤酒走了进来，男生们看见他进来欢呼一声，几个人走过去勾过他的肩膀，拿走他手上的啤酒，把他扯到一边去唱歌了。
  夏初雨觉得她现在坐的这个角落很好，非常方便她偷窥。她发觉何于似乎长高结实了些，简单的黑t长裤衬得他身形颀长。唔……侧脸也很好看，鼻梁挺拔下巴微翘，皮肤看起来也很不错，可能比我还好。
  她突然有点嫉妒。
  然后就看见何于状似无意地往她们这个角落望了一眼，夏初雨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好像和他对视了，心脏顿时漏跳一拍，她急忙转移视线，假装和朋友们聊得火热。
  “我有个好消息！”
  周奕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麦，他看起来有点醉了，眼睛明亮，一副很兴奋的模样。夏初雨看见莉莉的表情突然变得羞涩别扭，瞬间有些了然。
  “我和莉莉领证了！到时候举行婚礼，大家一定要来啊！”
  包厢里瞬间炸了锅，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大家仍然是很为他们高兴，男生们起哄着试图给周奕灌酒，也有很多人凑上来祝福莉莉。莉莉看起来不太高兴，但脸上一片绯红，“我们约好等晚上和老师一起吃饭的时候再说的，谁知道他现在就……”
  夏初雨拿起莉莉刚喝了一半的啤酒举到她面前笑着说，“为了惩罚你偷偷领证，喝光它！”
  她嗔怪地看了夏初雨一眼，接过啤酒就仰头喝光了，夏初雨很高兴，拿过一罐没开封的啤酒“呲”一声打开，也跟着灌了几口下去。
  气氛被喜事瞬间炒热了一个度，大家都亢奋又吵吵闹闹地跑去祝福新人，夏初雨喝了几口冰凉的啤酒，大脑倒有些冷静下来。
  如果她和何于也能像周奕莉莉那样考上同一所大学，现在是不是也——
  她突然觉得心酸，耳边的鼎沸人声潮水一般褪去，那种低血糖的感觉又出现了，仿佛有个柔软的罩子塞满了中耳，所有声波引起的震动都被阻隔，她能清晰地听到身体里什么东西在跳动的声音，和气体在呼吸道里流窜的噪声。
  她晃晃脑袋，难受不减，心想可能是包厢里太闷了，便和金铃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厕所。
  ktv的厕所装修风格一贯华丽浮夸，夏初雨站在镶着金边的镜子前，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喷雾，闭上眼对着脸喷了几下，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好受了些，便把喷雾放回包里准备回去，却在包里摸到了一只光滑小巧的笔。
  这只笔，是她以前随便买来玩的震动棒。
  ——
  笔形震动棒的形状灵感来源gsl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