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开火

  新沪，也就是旧金山、三藩市，一直以来就是全美华人最多的城市之一。
  所谓的五洲洪门大堂口就在三藩市。
  之前朱富贵命令锦衣卫以银元攻势收买了一批洪门大佬，并且通过传单和美钞印字画图的方式，向普通华人进行喊话。
  当然，喊话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们蛰伏在三藩市，做放火赚城的勾当。
  这种小手段在西雅图那样小地方管用，但面对三藩市这样的庞然大物时，只有真正的力量才能将之撕裂。
  三藩市是这个时代花旗国密西西比河以西最大的都市。
  如果说，上海是远东的巴黎的话，那么三藩市就是西海岸的上海。
  “1849年矿工来了，
  1851年娼妇也来了，
  等他们搞到一起去，
  本地人就出现了。”
  这是19世纪三藩市的民歌，也是这个时代这座旧金山最好的写照。
  1848年发现的金矿，1859年发现的银矿，给这座原本的小渔村带来了无限活力。
  经过十五年的高速发展，这座城市如今已拥有了二十七万人口，城市建设不逊于许多东部重镇，说是大都会也不为过。
  二十七万人口是一个什么概念？
  它比大明的总人口还多，比凤都更加繁华，是无法用仁慈的方式吞下的庞然大物。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胡林翼说的，“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便是唯一的选择。
  而那些远渡重洋，安身在这座都市中的华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大明阿克琉斯之踵。
  对此，早前去年夏天朱富贵就做出了部署。
  通过锦衣卫密探以及“白色猎犬”的渗透，朱富贵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一、北上投奔大明。
  大明将会提供一切便利，帮助华工及洪门领袖北逃。
  其实也称不上逃，这个时间段，三藩市的的中国人全部聚集在唐人街中。
  而唐人街完全处于无政府状态，没有白人管理，全靠传统会道门的力量维系。
  这种治理自然是相对薄弱的，在锦衣卫的协助下离开，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针对归北者，大明将直接给予国民身份，切实保障他们的各项人身权利。
  对于那些携众而归的帮派领袖，大明还将按照带来的人头数发放好处费。
  不过所有的归北者都将被打散，接受教育和改造，原本的帮派大佬也不例外，并不享受特别的政治待遇。
  二、鼓励帮派领袖携带人马前往拉丁美洲或者南洋发展，大明将送上一份盖着天子大印的委任状，以及丰厚的程仪，以资鼓励。
  这些帮派分子如果后续发展出色，还能够获得大明源源不断的“护国经费”乃至于武器、军事援助。
  无论是选择哪一条路，可以说大明给出的条件都是很优厚的，诚意十足。
  相当一部分华工和爱国帮派人士都在锦衣卫的帮助下，拖家带口来到了大明。
  迎接他们的，将是新生与美好的未来。
  另外也有一批野心勃勃的枭雄之辈，带上了大明的银元和委任状，又带上了左轮枪和鸦片种子，一头扎进了局势混乱的拉美地区，博一份泼天富贵。
  要么死，要么……富可敌国，或者，自成一国。
  然而，还是有一部分帮派大佬，自恃身份，觉得自己已经在三藩市安家置产，甚至还开了厂，租了码头，与警长、市议员都交上了朋友。
  当然，所谓朋友是他们自以为，其实就是当上了人家的狗，自带肉骨头的那种。
  他们不愿意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奋斗来的一切，固执地留在了三藩市。
  他们甚至还鼓动思想愚昧的华工，将大明斥为“伪明”。
  锦衣卫在三藩市散发的图片中，有不少“可靠”的文物照片，证明朱富贵朱明后裔的身份。
  这些帮派头子也不好直接说新明皇帝是冒牌货，而是将朱富贵斥为“福王遗脉”、“桂王之后”。
  而洪门乃是出自延平郡王府门下，作为唐王之臣，自然要坚决抵制。
  甚至有个老家伙，肚子里颇有文墨。
  他还专门写了一部《伪帝篡位考》，从万历年间的梃击案，到天地会和沐王府的“唐桂之争”，一路考证到朱富贵这个数典忘祖的家伙妄图窃据神位。
  整篇文章有声有色，旁征博引，颇有陈琳骂曹的风范。
  朱富贵还特意看过这个小册子，差点给整乐了。
  朱富贵本人倒是有心学曹操，显示一下周公吐哺的大度，然而时代终究还是变了。
  一条文犬的命，比不上几百几千华工的命。
  这个老瘪三最终没有活过去年的小年夜，“失足”跌进了唐人街后的臭水沟里。
  锦衣卫露出獠牙吓住了不少人，包括不少本就在摇摆之间的华工和帮会份子。
  于是，在春节那几天，又有不少华人离开了三藩市，或者向北，或者向南，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截止德武三年1月25日，根据“白色猎犬”的初步统计，三藩市原有华人人口5万余人，经过半年多的暗战工作，现在人口剩余不到8000人。
  但这些人也都是彻底的死硬份子。
  一周前，大明方面做出了最后的尝试，通过秘密渠道再次向他们发出撤侨警报，后者却依然置若罔闻。
  更有甚者，一部分人甚至还将这个情报告知了三藩市政府和加州州政府，使得他们提前布置好了防御措施。
  至此，大明已经仁至义尽，再无需要犹豫。
  三藩市东五十公里处，卫星小镇安条克，一场会战开始了。
  当被白人的枪口指着的“华勇敢死队”出现在戚文长的望远镜中时，这个早在江南杀得满手血腥的太平军老兵面容古井无波。
  这些嘴里高喊着“不要开枪，我们也是中国人”的家伙，已经不再是大明的同胞了。
  万岁爷乃仁主，给了他们如此多的机会。
  而我是万岁手中之刃，不必要的仁慈只是负累。
  “开火！”
  戚文长举起对讲机，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一时之间，三千支德武二年式步枪一齐冒出火星。
  前方一片地狱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