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就这样玩了二十来天，居然还没有到京城，宋娇实在是忍不住了，就问胡俨：
  “爷，咱们怎么走了这么就都还没到京城，管家不是说回京城最多花个十来天就到了吗？这都快走一个月了。”
  胡俨甩着折扇敲了敲宋娇的额头，说道：“爷都不急你急什么，这一路上不好玩还是买的东西不喜欢？”
  宋娇双手护着自己的额头，眼神娇俏的抱怨道：“别总是敲我的头，人都给你敲傻了。”
  “你呀……”胡俨看着她满眼里都是宠溺，“就算不敲，也是个傻的。”
  然后胡俨看向船舱外那些风景优美的湖光山色说道：“京城太热了，咱们慢慢走，等回到京城，刚好可以躲过最热的那几天。”
  宋娇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了，连忙捧哏道：“原来是这样呀，爷考虑得真周到，妾也听说过北方热的时候能把人都烤熟了呢，妾一个南方人，说不得去了就会中暑。爷对妾真好！”
  “哼，知道就好！”
  他俩一路游山玩水，本来只需要半个月走完的路程，他们硬是花了两个月才到。
  回到京城时，迎接他们的是初秋的凉爽，还有苏姨娘的伤心哭断肠……
  行礼辎重早已在月前陆陆续续全都到了京城，宋娇和胡俨才一路慢慢悠悠的到来。这一路虽然好玩，但也是真的累。
  宋娇作为一个宅女，偶尔旅游一下还是挺欢喜的，但一直在外面乱跑上两月，多少还是有些累了。回到京城她整个人也是恹恹的。
  到了胡俨在京城的宅子，刚下马车，宋娇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老爷……你怎么才回来……”那声音如泣如诉，哀怨缠绵。
  把本来没什么精神的宋娇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混沌的脑子也立即清醒过来。
  然后她就看到胡俨的怀里多了一个美娇娘，正捏着小拳拳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胸口。
  “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呜呜呜……”苏姨娘心里气啊，年初的时候老太太身体不好，又舍不得孙子，胡俨急着去任上，可怜她的儿子才那么小一点儿，连路都还不会走，她那里舍得丢下他跟着老爷走。
  而且她把儿子留在老宅，肯定会被养在太太那里，要是她离开久了，太太不把儿子还给她了怎么办，这么一纠结，苏姨娘终究是留下了。她天天求神拜佛，求老太太身体快点好起来，她好去找老爷，整个人整天魂不守舍，伤心难过……
  好不容易老太太身体逐渐转好，她正准备着收拾行李，带着孩子们去宜州，但人算不如天算，皇帝爷一道圣旨下来，老爷升官了，他们家又重新获得爵位了，胡俨要调职回京了。
  苏姨娘开心得不得了，想着老爷离开也才三四个月，她和老爷的情分肯定还没淡……但谁又想得到，她在家里盼星星盼月亮，又等了整整两个月，连宜州的行李辎重都到了，老爷还没有回来，后来她才从宜州回来的那些下人嘴里打听到，留在在宜州的小宋氏得了老爷的独宠。
  苏姨娘嫉妒得脸都绿了，老爷不仅没有急着回京城，还和宋氏那贱人在外面游山玩水……想到这里，还在胡俨怀里嘤嘤哭泣的苏姨娘立即回头狠狠的瞪向宋娇。
  但宋娇才没站在这里看苏姨娘和胡俨你侬我侬呢，她记着自己为妾的本分，规规矩矩的走到高氏面前问安。
  “给太太请安！”
  高氏也早已知道宋娇在宜州得了胡俨的独宠，本来心里有点疙瘩，但看到苏姨娘现在又缠着老爷，那心里的那点疙瘩一下子就释然了。得了老爷宠也好，以后总算有个她身边的人，把苏姨娘给压一压了。
  这次回京，那刘婆子向老太太求了情，又回到苏姨娘身边了，她也是头疼。
  看到规规矩矩向她行礼的宋娇，高氏心情变好，道：
  “娇娘这一路辛苦了，快起来。”
  瑞秋将宋娇扶起来，又问她累不累……
  高氏走到胡俨面前道：“爷，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额娘还等着呢。”苏姨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实在不像话，但老爷和她久别重逢，眼里都是怜惜，她也不好直接教训苏姨娘，让老爷心里不喜。和老爷夫妻多年，这点颜色她还是会看的。
  回到京城，听到久违的称呼，推开怀里的苏姨娘，胡俨脸上带了笑意，道：“福晋在家辛苦了，额娘身体可好？”
  “额娘身体已经大好了，今儿晌午知道你就快到了，还高兴还多吃了一碗饭呢……”高氏扶着胡俨的手臂，一起往堂屋走。
  苏姨娘不甘心的拉住胡俨的另一只手，也跟着往屋里去。哼，她离开老爷身边都快大半年了，她一定要快点把这半年的分别补回来。
  宋娇跟在后面好奇的问道：“瑞秋姐姐，老爷怎么叫太太福晋啊？”
  “因为老爷现在是八旗子弟，又有了爵位，所以太太也是有品级的福晋啊，这以后啊，咱们都要改叫太太福晋，姨娘也快点习惯改口吧。”
  “哦……好的，我记住啦，谢谢瑞秋姐姐！”
  京城的宅子比宜州的通判府小了很多，但也是个三进大宅子，宋娇住的地方只有一间大屋加两间耳房，身边伺候的下人也减少了一半，也不像通判府那样有个独门独栋的小院子了。
  不过想想也对，京城寸金寸土，这里的宅子怎么也不可能像宜州那样随便花点钱就能买个大宅子。
  晚上家宴，宋娇是没资格参加的，但苏姨娘作为胡俨的表妹，她娘又和老福晋关系不错，而且又为胡俨生儿育女，所以也去了。
  宋娇倒是乐得轻松，在外面跑了两个月，她正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到了新地方，她有很多东西要收拾，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是半夜了，因为明天要早起给高氏请安，翠花赶紧催她早点睡。宋娇也确实累，东西还没收拾完就睡下了。
  重新回归大家族，这古人的晨昏定省的规矩自然是少不了。因为老福晋在的缘故，高氏作为儿媳妇，每天早上也要早早的去婆婆跟前请安立规矩。
  而她们这些小妾要赶在高氏去给老福晋请安前，赶到正院先给高氏请安。高氏作为主母都起这么早，她们这些小妾自然也别想睡懒觉了。
  第二天宋娇要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去给高氏请安。唉，现在回到老宅，她睡懒觉的资格是一去不复返了。
  宋娇迷迷糊糊的，想着等会儿见了高氏要怎么行礼。然后问身边的翠花道：“翠花，为什么在宜州的时候，怎么感觉通判府上上下下和汉人家族一点儿区别都没呢？”在宜州的时候，通判府完全没有一点八旗子弟的影子，连苏姨娘的女儿喊的都是娘亲，而不是额娘。
  翠花四下看了看，见路上只有她和苏姨娘两人，便小声回道：“因为那时候老爷被除了爵位和宗室玉牒，而且太太，就是咱们福晋也是汉家女。”
  “满汉这么容易通婚吗？八旗子弟居然会娶汉女为正妻？”高氏是汉人，宋娇早就看出来了，她就一直奇怪，按说高氏和胡俨成亲的时候，胡俨应该还没有被宗室划掉名字，怎么会娶一个汉女呢。
  “八旗子弟确实不会娶汉女为正妻，但咱们福晋家那时候刚好抬了汉军旗，也算是旗人了。虽然家族不怎么显赫，但是很有钱，咱们老福晋呀就是看上了福晋的嫁妆，才让老爷娉她为妻的。”
  这么说，宋娇倒是懂了，胡俨的父亲是庶出，一个庶子，分得的财产有限，所以就只能娶个有钱的媳妇了。
  宋娇“……”
  怎么说呢，感觉自己的三观有点毁灭，所以高氏不仅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胡俨，还用自己的嫁妆养了他一家子老小，还为他养儿女，养小妾……
  就算胡俨后来在宜州当通判，又置办了不少田地宅铺之类的，那他的初始资金应该也是出自高氏那里吧。
  所以她自进了通判府，抱高氏的大腿是没有错的，因为一开始养着她给她发工资的真正老板是高氏，而不是什么胡俨老爷。
  这样一想清楚，宋娇人也精神了，以后就算再早去给高氏请安，她也不抱怨了，毕竟这才是她真正的衣食父母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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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平妻
  来到正院, 宋娇看到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候了，正是许久未见的芳姨娘和魏姨娘……
  魏姨娘？
  魏姨娘是和行李辎重一起提前回京的, 而在宜州通判府里关着的另外一位没有名分的牡丹姑娘, 就没这么幸运, 宋娇后面让翠花去打听了一下, 听说是被管家给卖了。宋娇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牡丹，也没资格去可怜人家, 只能听听就过。
  胡俨对牡丹姑娘那么绝情，她估计对方肯定确实犯了大错，不然胡俨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魏姨娘, 而把牡丹姑娘给卖了。魏姨娘现在母族获罪，身份也不再是贵妾, 又被关了好几个月, 再次相见，她也再没有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了。
  见宋娇来了，芳姨娘还是以前那个老样子, 对宋娇既不亲热, 也不冷淡，倒是魏姨娘, 小心翼翼的和芳姨娘一起给宋娇行福礼, 宋娇简单的回了礼，三人又静默无言的站在堂下等高氏的传唤。
  不一会儿高氏唤她们三人进去，请安过后，苏姨娘才姗姗来迟。
  “哎呀, 福晋恕罪，昨晚老爷在我那儿歇着，这一大早又急着出门，我这忙着伺候老爷用完早膳才过来，所以来迟了。”苏姨娘得意洋洋的给高氏请安，然后又用不屑的眼神看了看屋子里其他几个姨娘。
  看到宋娇时，那白眼翻得黑眼仁都快没了。
  宋娇知道苏姨娘一贯如此，这许久不见，倒是觉得她这样子有几分可爱。
  高氏看不惯她这作妖的样子，不耐烦的说道，“大家请完安就回去吧，老太太喜静，我就不带你们去跟前凑合了。”
  高氏说罢，便要打发走几个小妾。但苏姨娘那里肯，她是胡俨的庶表妹，还为他生儿育女，老太太是她的姑妈，她在这个家里有着天然的优势，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被高氏打发了。
  “哎呀福晋说得是，姑妈喜欢安静，你们就别去打扰了。”说罢她又跟着高氏走到外面，屋外两个乳母抱着她的一双儿女，苏姨娘开心的说道：“显哥儿和秀姐儿已经好几天没去给她祖母请安，今儿我和太太一起，也带他们去给姑妈请安。”
  高氏烦她这得意洋洋的样子，但也不能阻碍老福晋的孙子孙女前去请安，便只得默许苏姨娘跟着。
  “锦儿可起了？”高氏问到自己的女儿。
  瑞秋见高氏这么问，立即想到既然苏姨娘的儿女都去老福晋那里请安了，福晋的嫡小姐自然也得去一下，不然到时候显得苏姨娘的儿女孝顺，她们的大格格倒是落了下乘。
  “福晋先去老福晋那里，奴才这就去格格那里看看，会带格格尽快赶过来。”瑞秋让听书伺候着高氏去老福晋那里，自己则转身去了大格格屋里。
  唉，都是这苏姨娘多事，每每都闹得杀她们个措手不及。
  宋娇看着苏姨娘这操作一套一套的，果然是要开启宅斗模式了嘛，光是早上请个安，都能杀主院这边一个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这战火什么时候会波及到她。
  接下来几天，宋娇都没有再见到胡俨，前面几个月她和胡俨几乎形影不离，这一下子突然分开，宋娇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过她也很快就释然了。
  胡俨作为一家之主，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他的贤妻美妾，这刚一回来，肯定忙，她得快点忘记前面几个月那些日子才行。
  就当是谈了一场短期恋爱吧。
  宋娇做好心里建设，便又开始愉快的和翠花整理起屋子来。她以后应该会在这里长驻，自己住的地方还是得好好收拾收拾，让自己住得舒服才好。
  这天中午胡俨突然来了她这里，宋娇倒是意外了，她每天去福晋那里请安，几乎都没有见到胡俨，他不是宿在苏姨娘那里，就是早早的出了门。可见胡俨是真的忙，她没想到他会这会儿会过来。
  “住得可还好？”自回京后，他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勉强有点空闲，他才想起已经有好多天没见到他的小宋氏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妾这里都好，倒是老爷，听说你最近特别忙，所以妾就没去打扰，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宋娇沏了杯茶连忙给胡俨送上。
  宋娇这么问，胡俨心里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他这是没事就不能过来了？但看宋氏说话正常，脸上神色也是在认真关注他，想着可能是她随口说的，便把心里那点不适撇了去。
  “今天正好有点空闲就过来看看，”胡俨四下看了看，说道：“这里地方小，你先委屈几天，等陛下赏的大宅子下来了，咱们就搬过去，到时候你就又能有个小院了。”
  他这得了爵位，听十三爷说，陛下准备把他们家以前的老宅子赏还给他，他祖父是奉恩辅国公，祖父的宅子比他们在宜州时的宅子还要大些，到时候住他们一家人绰绰有余。
  他这几天四处打点，希望能把家里以前那些田庄宅子铺子赎回来一些。虽然他在宜州置了不少田产宅铺，但现在回京了，还是把产业转回京城比较好。
  “对了，妾身还没谢过爷呢，这几天我爹娘传话来，爷送给他们的铺子临街，客流量也多，里面的装修也大多都是新的，他们一来呀就把铺子支起来了。”
  “恩，那就好，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管家，我已经吩咐管家了，让他对你爹娘多照顾些。”
  见胡俨安排得这么周到，宋娇高兴的说道：“是，妾代爹娘谢谢爷了。”
  胡俨在宋娇这里坐了一会儿，总感觉有点不对，便很快离开了。
  明明他和宋氏没分开几天，怎么却感觉到生分了？
  胡俨正打算回书房，路上遇到苏姨娘，苏姨娘娇娇柔柔的拉着胡俨就去了她的屋里。
  看到苏姨娘，胡俨终于清楚他和宋娇之间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他明明好几天没去看宋氏了，但对方对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不想苏氏这样一见到他就欢喜得紧。
  苏姨娘心中愤恨，宋氏那个贱人，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是怎么勾引老爷的，她每天都看得这么紧了，没想到老爷今天还是去了她哪儿，不行，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敲打敲打这贱人。
  “刘妈妈，你快想想办法，怎么把小宋氏那贱人给压下去。”第二天，苏姨娘扭曲着脸，将娇嫩的手掌重重的拍在茶几上。
  听说老爷在宜州的时候独宠她，她还不信，宋氏能有什么本事，她还一直防着魏氏那个贱人呢，结果呢，魏氏母族获罪，她自己被关了禁闭，回京后直接沦为罪妾，现在也就老爷心软，看她伺候了一场，留她一口饭吃罢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小宋氏起来了，后面还有高氏给她撑腰。
  刘妈妈心里也苦，上次她被赶回京城就差点被老福晋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庄子上每天要干那么多农活，她这一把老骨头要是去了，那里还有命在。还是姨娘的娘亲，亲自到老福晋跟前求情，老福晋念着昔年旧情，她才保住一条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