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不告而别

  南若走了。
  走得悄无声息。
  经过了那一夜高潮迭起的性爱，第二天她在门口送柯愚上班之后，倚靠在门上哭了很久、很久。
  她做了一个艰难但又不后悔的决定。
  从余城的初夏到初冬，这半年于南若而言，好像漫长的一生。
  她在这半年里，体会到了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里都没有经历过的喜怒哀乐。她在初夏的梅山接受了柯愚的告白，开启了一段她从未想过的情感，开始向另一条轨道行进。
  偏离轨道的列车带着她，走了一段起起伏伏、惊险刺激，但又很充实的旅程。
  在这段旅程中，她收获了柯愚深情的爱。原来，爱一个人的感受并不单一，而是多种情感的复合。
  在这段旅程中，她感到了流言蜚语的可怕。原来，人言真的可以杀人于无形。
  重要的是，在这段旅程中，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和不一样的她自己。
  此刻的南若无比的清醒，她不要再把自己圈禁于他人界定的道德，更不要困囿于实验小学的有形区域和无形的框架中。
  她要像周家瑜一样去看看更多的可能性，她要像杨依一样只做她自己。
  突然，南若悟了。
  她不再想做一只只属于柯愚的小狐狸，她不再想要那张她盼了半年的离婚证。
  一纸婚书与一纸和离，都是一样“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没有意义。
  她爱柯愚，不因他的已婚或是单身。她爱柯愚，不因他的地位或财力。她只是爱这个男人，爱这个男人的温柔和深情。
  可是，她陷在这段深情中太久、太久了，久到她迷失了自己。
  她辞职了，无论柯思远转学与否，他都可以继续在实验小学上学。她离开了，无论柯愚和杨依的离婚办的是否顺利，他们都不需要再绑在一起。
  杨依有她的苌弘碧血，柯愚有他的经天纬地。
  只有南若，偏离的列车轨道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的前路。
  现在，她更需要找到自己。
  再见，柯愚，我爱你，但我更想爱自己。
  柯愚发现南若的离去又晚了一步。
  他忙了一天，还是晚上回家时柯思远告诉他的，说南老师今天没来上班。
  柯愚顿觉不对，打给南若，她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他发疯似地以最快速度赶到梅南家园，咣咣咣敲了半天门，但是没人应。他找到物业，物业说9栋11楼南女士留了一把钥匙，如果有一位姓柯的先生找来就交给他。
  柯愚打开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门，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他来过这里多次，但每次都会有个温柔的身影给他开门，或对他展开双臂，或直接扑进他的怀抱，或亲昵地揽住他的胳膊。
  这是柯愚第一次自己打开这扇门，也是第一次看到这间房空无一人。
  他转了一圈，看到餐桌上有东西，那是他送给南若的手机，里面全是他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手机下还压着一封信，那是南若娟秀的正楷字。
  “柯愚：
  也许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抱歉，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你为了我终于可以拿到离婚证了，但我却没能在你身边和你分享这份喜悦。
  柯愚，我好像从未对你说过我爱你。现在，在这封信里，我想对你说，我爱你，如同你爱我一样。
  谢谢你给我了一段纯粹又美好的爱情，无论今后我身在哪里，我都忘不掉这段感情。当然，又何止忘不掉。与你的这段感情是我今生最难可能的真情，我想我可能再也不会爱上他人，甚至再也不会爱了。我的爱，全都尘封在与你的这段感情里。
  柯愚，我爱你，因为你是你，你是最好的男人。但是，柯愚，我却好像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事情，我把自己丢了。有时我是需要你才有勇气面对这份情感的可怜虫，有时我是沉溺于你的深情的小女人，有时我是努力做到公平对待所有学生的老师。可是，南若自己又在哪呢？
  其实，我们之间到这里，已经不需要那张所谓的离婚证了。但是我想，思远需要一个安定的上学环境。别让我们之间，苦了这个孩子，他已经够苦的了。
  柯愚，我累了。我不想再把自己困在实验小学这个看得见的空间，和看不见的流言枷锁中。我想像杨依一样，做她自己。
  柯愚，对不起。我知道杨依的离去曾对你打击很多，但是，如果不离开，我也不会是你爱的南南了。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重逢。希望那时，我已经找到了自己。
  山高水长，一别并不两宽，无论我身在哪里，我都会依然爱着你。
  南若字”
  柯愚拿着信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很快，白色纸上的黑色墨水就被晕染开了，一朵、两朵，叁朵，渐渐连成一片。那是他的泪水。
  他隔着泪水抬眼看向这间屋子，南若好像也什么都没带走，但什么也都带走了。
  柯愚扶着餐桌，肩膀一起一伏，他手中握着的信角已经被捏皱了。
  南南，你也不要我了吗……如果我是最好的男人，为什么你要离去呢……柯愚低头闭眼，泪水打湿了浓密的睫毛，从他紧致的下颚线滚下。他的心早就被南若信上的一字字，戳成了无数的孔洞。
  南南，我是最失败的男人啊……守不住吾爱，恨遗吾生……
  ————
  不知道各位友友看到南南的离开，是否感到突兀。南若的离去是我一早设定好的情节，但由于后期的虐不够狠（因为我实在下不去笔再狠虐南南），所以这里的离开可能力度不够。如果给大家带来不好的观感，或者一头雾水，实在抱歉。
  我既想写南若被夹在道德和情感中的纠结和撕裂，又想写她的成长和变化。我以为，只有离开，离开柯愚，离开她最爱的男人，她才能真正找到自我。等南南找到了她自己，柯愚也会再找到她，那时，就是他们真正的开花结果，也是南柯正文的完结……哈哈那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