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行军,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夏元庆心知事发突然,更是拿出搏命的架势,在快要关城门时,已经赶到京城。
何大人上海岛后,几乎人都放倒,他和手下只需要用麻绳捆住就好,饶是如此,还是累出一身汗,最后捆人的动作几乎是机械的。
“人,应该没有跑掉的吧?”何大人抹一把汗,询问最早上岸的士兵。
“没有,人都在这里。”副官踢了一脚被捆牢的小林,“嘿嘿,没想到这海岛的主事,如此年轻。”
“让我瞧瞧。”何大人弯腰去看,果然长的十分稚嫩,闭着眼睛要说才十七八岁也有人信。
“这海岛的主事,确定是这个人?”
“错不了,我来的时候他正睡在主事的位子上,扣子都没扣好,估计是准备休息呢!”
何大人眼神落在扣子上,的确没扣好,不过袖子怎么长了一截?
不对,这不是他的衣服!不对!这人根本不是主事!
“啊?”副官懵逼脸,那岂不是有人跑了?
“去港口检查!是不是有人逃跑!马上再派人去岸边察看,朝着京城的方向追!”何大人立刻下令,“兵分三路,每一条进京城的路都要查看!”
这次行动是秘密计划,如果泄露出去,他万死莫辞!何大人心急如焚的安排追兵,一定要赶在对方之前啊!如果惊动了对方,他这边又没拿到证据,如何服众!
百密总有一疏,对七王爷来说是如此,对何大人来说也是如此。
夏元庆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京城,立刻马不停蹄的去了一处宅院,京城里耳目众多,他如果直接找上门,怕不是更容易被发觉。
商铺里留着紧急联络方式,可以立刻通知到王爷,夏元庆做完一切,瘫在地面上。
他的消息已经传到,其他的,只能看王爷的后续计划。
“什么?海岛被人抄了?”七王爷这一下吃惊非同小可,海岛几乎耗费了他大半心血,现在被人包围,等于是全军覆没,还暴露出他的意图。一想到曾经白花花的银子,他心在滴血。
“王爷,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需要立刻出城!”管家说道,他们当初选择那一处海岛就是图离京城近,现在夏元庆逃跑,传消息回来也会很快,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留着青山在啊!”
“好!”七王爷当机立断,“我换衣服,你立刻收拾东西。”管家回一声是,去书房烧掉那些账册和图谱。
虽然至今不知道是怎么泄露的,还是要收拾好收尾。
而七王爷奔去暗格里,摸到了印信和虎符,揣上就能走。幸好他对京城经营不深,产业大部分都还留在关外,只要人跑了出去,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第115章
“快些, 快些。”城门卫处,有人正小声催促着,“我把其他同僚暂时引去喝茶, 现在能开门半刻钟。”而且城门背后是有三个大插销的,没人帮手一个人打不开门。
管家快手快脚帮忙抬着插销, 七王爷先钻了出去,夏元庆紧随其后,城门兵小声说:“得留一个人跟我一起关门,我一个很容易被发现。”
管家咬咬牙, “王爷先走,我等到天亮后第一个离开。”现在需要人断后,而他晓得王爷一定会问夏元庆海岛的事, 只有他适合。
七王爷点点头, 没说什么,迅速隐没到夜色之中。
管家帮忙抬起插销重新关好门,城门兵重新回到同僚中间,假装自己没有消失,而管家握着假的文牒户籍, 等待开城门第一个走。
七王爷早年就已经计算过逃离路线,作为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只需要徒步走到五里之外,就能拿到快马,骑上快马一路向北,路上耽误十来天, 就能去到他在关外的一处基地。
而现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最隐蔽的海岛会暴露。
夏元庆低声说:“应该是内部泄密, 事先我没得到任何消息,他们来的太快太准确,如果不是我发现不对劲,恐怕整个海岛都会被拿下。”
七王爷露出冷笑,“是谁带兵你看到没?”
“没有。”夏元庆摇头。
七王爷回忆起最近京城的将领,只有兵部何尚书不在,几乎马上想通其中关节,他从嗓子里几乎是挤出声音,“应该是何尚书。”
他的好皇兄啊,还是这么精明能干。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去关外的马场。”他最重要的屯兵地被发现,可是在关外他同样还有后手,并且还能向孰束人借兵,再杀回京城。
“走!”
七王爷扬着马鞭,野心勃勃的朝着自己的目标进发。
天色刚刚泛亮,分了三路也没有追到任何人,何大人的手下知道,他们凉了。
把罪魁祸首放跑了!还会通风报信告诉同伙,那么他们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虽然已经凉了,但是他们觉得还能抢救一下,手下们以最快的速度进皇宫报信。
“放跑了一个?”元康帝震怒,“如此周密的计划还能放跑人?你们,你们是.....”他本来想怒骂,看着他们惶恐的模样,又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上。
“来人!去传七王爷进宫!”元康帝神色难辨,吩咐人去传召,他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小公公领命而去,议事殿内一片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去触皇帝的霉头,在这个时候弄出响动来惹圣上不高兴。
曾湖庭在隔壁的房间,看着来回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他若有所思,难道是何大人那边不顺利?
如果何大人那头不顺利,他恐怕还在多在宫里待一段时日。
大概半个多时辰过去,小公公匆匆回来,气都没喘匀先去回话,“圣上,找遍整个王府,没找到七王爷,而且门房说头天王爷回了王府,现在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低着头,生怕盛怒之下的皇帝拿他出气。
“罢了,罢了。他既然起了这个心思,一定会被自己留后路,你们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元康帝无奈的挥挥手,“关闭城门,在京城各处找上一天,明日还找不到再做定夺。”
“是。”
那些人倒退着出了议事殿,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啊幸好,圣上仁厚宽容,不然他们忙活半天不但没功还有罪。
城门关闭搜索自然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发现。而七王爷府上的女眷和婴孩们瑟瑟发抖。本来是一个平常的早晨,跟每一天没有区别。结果天塌地陷一朝变色,王爷居然涉及谋反!她们这些人福没享到,先受罪。
第二日,没有接到手下回报的何大人赶回京城,带着他整理的最重要资料赶了回来。这部分资料就是整个海岛的兵力,武器,铁矿石等等,已经足够在宗室们面前证明七王爷的谋反之心。
宗室的老王爷们本来也不想来,人家两兄弟打架他们这些老骨头掺和其中算怎么回事!但碍于礼法不得不来过问,等看到详细的资料后都闭上嘴。
元康帝当即宣布七王爷谋逆,各州各郡如遇到务必活捉,公文拟好之后一级级发布下去,自然会有章程一一照做。
至于已经被捉住的从犯程五治一家,会被重判。
何大人独自面圣时十分不安,他是主将,放跑了人犯他的责任最重,如果要说有人受罚一定会是他。
元康帝叹气说,“都是私下说话朕就直接点,委屈何卿,为了服众还得等七王爷伏法后,再来论功行赏。”
何大人眨眨眼,那惩罚呢?
“罚半年的俸禄。”元康帝笑了笑,“何卿家里日子还过的下去吧?可缺柴米油盐?”
“回圣上,缺!明日臣就去菜市口卖艺赚钱去!”何大人说了个俏皮话,这才告退回家,这么一番忙活,他就足足有半个多月没回家。
都怪那天他为什么要巡逻!
“还是家里好啊!”一回来妻子照顾,女儿撒娇,何大人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散去,不由得就想给妻子女儿送点什么。然后他一拍脑门,之前不是曾湖庭说要送妆容师吗!正要拿出来讨好妻女。
“真的吗?谢谢爹爹!”何小姐兴奋的说,“我就是想请一个妆容师,现在都要等到三个月后呢!”还是爹爹好。
被女儿逗的哈哈大笑的何大人才想起,能送礼的那个,还待在皇宫呢!
第二天进宫说完正事后,何大人顺嘴一提,元康帝这才想起来,曾卿还在宫里说书说的不亦乐乎,已经发展出粉丝团。
粉丝团这个词,还是他自个说的。既然事情已经了了,也该让人回去。
曾湖庭终于等到回家的消息,回望这间小屋子,他住了一个月,都快习惯。
去领旨谢恩时,他试探着问:“圣上,既然程氏父子已经伏法,我妹子和外甥女.....”
“先带回去吧,暂时不能出京城,等候传唤。”虽然说等候,其实已经算是自由了。
“是,谢圣上隆恩!”
他大喜过望,能出宫就好。
曾妍儿听到能出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再三确认后东西也没收拾就离开,不过他们也确实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出宫坐车回家,一个时辰后,曾湖庭终于回了自己的家中,虽然屋子很小,毕竟是自己的地方啊!
小四开心的要命,连忙收拾着说要洗柚子澡,被他拦住,“别,小心传出来。”从宫里出来嫌晦气,这不是找事吗?
“我错了。”小四一吐舌头,她跟曾妍儿还是比较熟悉,“走吧,我带你们先去洗漱,衣服就穿我的,放心没上过身的。”
“这是小妹,快叫姑姑。”曾妍儿揽过程小妹,程小妹小声叫姑姑,被小四带去房间里。
至于曾湖庭,舒展着肢体,对祁月明笑道,“你要是不嫌弃我臭,我就先来讲讲最近的事情。”
他说的是真的,待在宫里条件有限,洗头都只能用铜盆接着洗,一个月下来,真的臭了。
怀里突然挤进来一个人,人体的问题带着淡淡的肥皂清香涌进他的鼻子,肩膀上有湿意,曾湖庭手举起放下又举起放下,终于狠狠心放在肩膀上。
“我回来了。”
一直稳住劝自己不能慌的祁月明,终于能放任自己的恐慌蔓延,手底下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有失踪,也没有离开。
“你回来了。”
曾宅内的下人们喜气洋洋,主人终于回来,有了主心骨,不过,他们现在又要忙着一桶桶的烧热水,忙的不可开交。
狠狠的把自己洗刷一通的曾湖庭,这才能好好跟祁月明交流最近信息。身在外城,祁月明只得知七王爷突然被说谋逆,然后就是满城通缉,她虽然猜到事发,却不晓得到底为什么。
曾湖庭推开书房的门窗,一有人走进他就能看到,小声的从那天曾妍儿偷跑出来说起,一直说到元康帝派人围剿叛军,其他的结合周遭小公公的反应,猜的八九不离十。
“七王爷必定早做过准备,现在人应该跑到孰束去了。”跟当朝撕破脸,那就干脆点起兵造反。
“善恶到头终有报,也怪他平日作孽太多。”最后被不起眼的小人物绊倒。祁月明冷笑着,“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哪怕是失效的,这么会被程家父子拿到手呢?”这一点,她是怎么都想不通。
“现在程家父子已经在天牢,我是问不到了。”曾湖庭摊手,“不过,我还得去给曾妍儿求一道合离的口谕,谋反罪牵连很广。”
“不过当今圣上是个仁君,想必也不会做什么株连九族的事。”
“嗯,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出租或者买卖的院子,也好给妍儿找个地方住。”祁月明迟疑道,“刚才那小姑娘......”
“便宜外甥女。”曾湖庭简单说了程小妹的过往,却没说她装傻的事。这属于她的隐私,他觉得还是不说为好。等找来“神医”,慢慢病愈,程小妹就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两人又交流了些信息,祁月明突道,“我已经写信给虎子叔,让他先来京城。”
“这时告御状,拿出当时的谋逆信件,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已经足够定罪。”曾湖庭感叹一句,七王爷自己伪造的信件,现在要把自己装进去。“也算是能洗刷掉祁元帅当初的罪名了。你什么时候去翻案?”
祁月明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去告。”
“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打算翻案?”那他们忙活许久,图什么?
“耐心点听我讲,是我不打算出面而已。”祁月明牵住他的手,“让虎子叔这个亲卫兼副将出面才是最合适的,一样能够还父亲清白。如果是我出面,你想过世人会这么看待你吗?还有圣上会怎么看待你?”
“囤积居奇?心怀不轨?刻意陷害?”她一连用了三次词,“不要说你不在乎!我在乎啊!”祁月明自顾自的说下来,“我不想要自己心爱的人,蒙上一点尘埃,你还有很远大的前程,还有理想没有实现。”而一旦暴露出他们二人的关系,曾湖庭的所作所为,就显的很是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