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章 凤颜.幻梦·前世

  我是苏凉月，我也是凤颜。我知道我做了一场很久的幻梦。
  梦境的开始，有一个女主人公是我梦里的主角，她是九重天的帝姬凤颜，也是剑山上快乐的小精灵。
  她有一个师尊，是青冥尊者。四海八荒最厉害的尊者，这全世界的人都害怕青冥尊者，只有她一直都在他面前，肆意胡闹。
  她从来不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以至于他和她的相处也变得奇怪以来。
  从前是因为他和她像是父女，他教会她穿衣吃饭，教会她唱歌跳舞，教会她练剑施法，教会她认字明理。
  可惜那么久的相处之后，她慢慢的长大，开始步入了青春期，她忽然在有一天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家。
  她爱了那么久的那个人，天真可爱，又良善。
  她所知道的还有自己远在昆仑山的故乡。
  她想要回去，终于见到自己的双生子的兄弟，凤举。
  她的父君快要死去，她的凤举在努力学会继承天君的位子。
  然后就是魔君离渊前来，要天宫为他所用。
  她拿着冰刃同他决斗，天黑地暗，最后她昏迷了，父君死了，战局平定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告诉她，是她的师尊青冥尊者平息了这一场战争，但是代价是她要永远呆在他的身边。
  可是她的姨母至鹤天女和她说，他之所以这样对自己，实际上就是想要自己变成他的奴隶，他曾经恋慕的她的母亲的替代品。
  她看着阿弟初初登上天君的位置，知道自己不能逃跑，不能把阿弟丢下，她同意了这一场并不合理的契约，她答应了要成为他身边的永远不背弃的小徒弟。
  呆在他身边的日子是难熬的，更何况她还受伤了。
  她根本就逃脱不了他的魔爪。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囚禁，她是这场不公平里面的囚徒。可是她没有办法。
  他是凤颜帝姬，是九重天宫的守护神，如果不能控制住青冥尊者，这普天之下，五洲四海八荒，没有一个人会觉得青冥尊者不能够成为天君。
  哪怕她知道青冥尊者或许根本就不稀罕这个位置，但是她不能把这哪怕万分之一的威胁留给阿举。
  如果是一场幻梦的话，这场梦境未必太凄惨了些。
  幸福的日子实在是太短暂了。她与他的爱情也开放的太早，衰微了太早。
  她终日在冰冷的海底与他日日相对着。可是他以为的挚爱对于她来说，分明是一场惨无人道的酷刑。她那样的爱自由，怎么会愿意被囚禁在画地为牢的片寸之地呢？
  我看得出来苏凤颜的挣扎，尽管我看不到她脸的模样，可是我的心里知道，苏凤颜真的不会很开心。否则她不会在他来临的夜晚与他冷漠相对，也不会在他抱着她的时候肢体僵硬，更不会在他睡着之后，独自起身，偷偷哭泣。
  梦境的结尾，桃花妖姬偷偷来见凤颜。
  他跪在地上：“帝姬，虽然尊上是我的主子，可是三千年来，你从来没有对我不好过，我愿意用我的生命给你搭建一座传送门，送您出去，如今天君凤举帝位危在旦夕，如果您不去的话，没人能够帮得了他了。”
  我看见苏凤颜想要通过小妖的传送门，却被狠狠的法力推了出来。
  她瞧见了青冥。是那个紫衣傲雪的青冥尊者站在那儿。
  她忽然冲上去对青冥盈盈笑。“师尊，你来了，我好想你啊。”为了平息他的怒火，她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热烈的亲吻他。甜甜的笑。他冷漠如冰的表情逐渐开裂，几乎以为阿颜明白了自己的心。明白了自己爱了她那么久至真至诚的内心。
  可是下一刻，阿颜的身子一跃便消失在眼前了。
  那个甜蜜的温柔的火热的，几乎要把人给溺死的亲吻就那样的消失了。
  果真一如从前的狡诈，阿颜逃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那么一点发愣的看着远处。不过转眼间勾出一抹肆虐的微笑。
  不过是猫捉老鼠的逗弄，青冥从来没觉得阿颜能够逃离自己的手爪心。
  可是这一次阿颜计划逃跑已经很久了，甚至为此愿意把神窍卖一半给妖神季夙。
  妖神季夙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妖孽，他很喜欢吸食别人的神窍，甚至不折手段，但是他也是很公平的，他往往只会是一代价来交换。而凤颜是这个世上最后一只凤凰，她的神窍往往能够帮助季夙得到一半的妖神之力。
  可惜季夙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想要的是阿颜的神魂。而不是之前所说的一半的神魂，他不会帮助阿颜逃走，反而阿颜脱离了青冥尊者的保护，他就会亲手把她给灭绝掉。截取她的神魂和神窍。
  这不可能，阿颜可是要回到天界的。阿颜咬牙，这一次她一定能够成功的逃了出去。
  阿颜拼命的逃啊逃啊。
  虽然我不知道开始发生了什么。可是后来分明一切脱出了她原本的计划。
  可是我的梦境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开始了。
  无数次抓捕与逃离，游走在心上的折磨。
  相爱相杀，抑或是一场搏斗的开端。
  我看见阿颜从很高的架子往下跳。也许觉得不能通过传送门，那就寻找别的出路。
  可恨她无论怎么逃好像都逃不出青冥尊者的手掌心。她从前到后不知道翻了多少次墙，偷偷逃过多少次，可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她几乎都以为自己这一生只能被囚禁在这里面了。
  是的，很难。
  谁让她是他的徒弟呢？
  他了解她。无孔不入。
  与生俱来，从她当初赤裸裸的婴儿一样出现的时候，她就该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知心知根知底似的。
  从一开始他就把她给看透了，她的权谋，她的计策，她的狡诈，都是他亲手教给她的。
  她怎么有可能逃走呢？
  除却她的热烈的感情能够叫他有一丝的回首，哪一点能让他被她骗？
  到最后，她不想逃了，朝着他冲了过去，可是没有办法，她还是倒下了。
  她站在高高的架子上，朝着他狂奔而去，他以为她是最后的挣扎，结果没想到却是毁了自己的性命这样的决绝。
  美丽的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灰青色，她倒在地上闭上了美丽的大眼睛。
  他慌张的跑上前来，慌乱的纤腰摇醒她。他挥手想要这个世界毁灭。
  可是忽然发现眼前分明是一具假尸体。
  可恨她到了现在还要欺骗他。他冷冷笑：“呵呵，还想骗我？”
  她根本就想通过死来逃离他。诛心之苦，他发怒了。
  所有的余辜全部都要死。
  他愤怒的想要毁灭这里。
  他知道她的气息在哪里了。
  锁定，抓捕。
  “你敢逃离我?今生今世，我必将囚禁你，生死不能。”
  明明她可以走到自己面前的。
  可是没有啊。
  她真的放弃了抵抗，纵身一跃。
  像从前无数次跃到他的怀抱里一样。
  她死了。
  死了。
  不可能。
  她怎么会死。
  就像她从前所说。“师父，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比你年轻，比你有活力，等你以后死了。我就找一个年轻的小奶狗。”
  可是她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他摸的分明，眼前的这个少女，真的是她。是他的她。
  “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残忍，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阿颜，你宁愿死也不愿跟我回去，对吗?”
  他原本想毁灭这栋楼，毁灭这里的小妖们。
  可是阿颜死了啊。
  他拥抱着阿颜，然后公主抱一样的像是从前一样温柔的抱起了她。
  可是眼前的少女，再也不会揽起他的脖子了。
  再也不会了。
  那种诛心的疼痛。
  他真的觉得都走不动了。
  阿颜怎么舍得死呢?
  阿颜一定只是睡着了。
  从前无数个时光，在剑山上生活的岁月，阿颜都会在角落里睡着的。然后自己会抱着阿颜回家。
  她怎么就这么狠心放弃了从前的一切呢？她怎么这么狠心的把自己忘记了呢？
  “走，阿颜，我带你回家。”
  他对着怀里的少女郑重的落下了一吻。
  季夙出现在他面前。“你这是何苦呢？她发了狠心要离开你，甚至不惜和我做交易，这下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和我都不可能得到她了。”
  他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咽喉，
  “季夙，你以为我不会让你死吗？”
  可是看着阿颜这般样子。
  “你给我滚，不要打扰阿颜睡觉。”
  季夙被摔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阿颜被葬在了剑山的最高顶。
  从前她最讨厌也最眷恋的地方，从前她动心也是埋葬她的地方。
  剑山的最高顶上通常开放着很多美丽的蒲公英。
  从前的阿颜很喜欢玩蒲公英，说那是漫山遍野的精灵。
  青冥忽然弄清楚了，却原来他这一生总想要建功立业，总想要当个天界霸主，抑或是一方之帝。
  都是假象啊。
  这富贵浮华利禄都迷了自己的心，让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心啊。
  可惜现在还记得有什么用啊？
  阿颜已经不在了。阿颜不在了。不在了。
  再也没有阿颜的撒娇，阿颜的温柔，阿颜刻意的诱惑，甚至阿颜的欺骗。
  只要阿颜还活着，哪怕她非要逃走，逃出剑山，逃离青冥，青冥都愿意，哪怕今生今世不再见面，他也无所谓。
  “阿颜，你不要死，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我可以为你而死啊。”
  只是阿颜，真的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剑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在想念阿颜。
  风吹草动，青冥在埋葬阿颜的坟墓旁仰着头看了天空一夜。
  却原来他以前总刁难讽刺的阿颜喜欢躺在山顶看夜空只是因为这样比较舒服啊。可是自己要早点知道就好了。就可以早些陪着阿颜了。
  怎么会误以为那是对天宫权利的渴望呢？
  提上青冥宝剑。
  上九天云霄阁。
  “青冥尊者拜见天帝。”
  “北华尊者拜见天帝。”
  “两仪尊者拜见天帝。”
  天帝内心有点胆寒，可是没有办法，这三大尊者从上古就开始在了。他一直这样畏惧他们。
  他根本得罪不起。
  “您今日怎么有空来呢？”
  首先问的是三大尊者之首的青冥尊者。
  “臣愿前去天荒府镇守，此生魔兽不尽不归剑山。”
  天帝悚然一惊，这位怎么想去天荒?那个寒凉可怕，阴森怖惧的地方。更是魔类纵横。
  难道青冥对自己的帝位不感兴趣了?
  “尊者，此言当真?”
  “当真。”
  看着天帝那毛头小子的样子，青冥心里想到要是阿颜绝不会这样胆怯。她肯定想方设法还要给你添一点堵。
  “那准予了。”
  北华尊者向来和青冥同仇敌忾。他见青冥说要走。特也请旨意去天荒。
  天帝凤举喜滋滋自然同意了。
  这时候两仪尊者也在请求离去。
  青冥却自顾自的走了。
  他步履缓慢的离开此地，就如同当年牵着步履蹒跚年纪尚小的阿颜离开此地一样。
  北华忽然快走几步追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冥尊者啊，你怎么突然就不想成就帝业了，反而要去天荒?”
  青冥笑了笑。好像浑不在意的模样。
  “因为我老了，丑了，不美了，没能力了，也没有人陪了……”
  他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阿颜死去的场景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阿颜以前还笑嘻嘻的对自己说。
  “当你老了，也不美了，睡思昏沉，你肯定丑了。”
  阿颜已经死了，这颗心早就随着阿颜一起枯萎了，所以他并不想成就千古帝业。他以前也没想过要成就什么帝业。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了过来。
  吹乱了青冥尊者的长发和玉冠，东倒西歪的宫娥们都有些瑟瑟发抖。
  大约只有青冥尊者敢在天帝云霄阁前谈论千古帝业。
  青冥挥了挥衣袖，长风带起一片云沙。
  北华眯了眯眼睛看他远去，隐约觉得从前最是潇洒得意的俊俏风流的青冥，真的老了。
  那青丝三千转瞬间就变成了白色。
  一滴眼泪从天空坠落，然后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那一刻我的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的落下来了。
  新继位的天帝凤举坐在云霄阁有些发愣，这帝位咋就牢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