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公子,好口才。”南宫绪侧首对蔺长风淡然道。
长风公子一脸茫然,“这绝对是有什么误会啊。”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口才已经好到能杀人的地步了?
萧千炽叹了口气,道:“三弟,没事了。让人放开母后吧。”
“都别动!”朱初瑜厉声道,“皇后可是唯一的保命符了,想要活命的就看紧她!”
那些叛军早就已经放下了武器,但是江湖中人却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他们知道,到了这个地步真的没有退路了。所以朱初瑜一开口所有人就立刻不约而同的将皇后围住了。朱初瑜盯着南宫墨和卫君陌冷声道:“这次我没有开玩笑,你们敢轻举妄动,我就让人捅皇后一刀,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敢!”萧千炯怒道。
朱初瑜冷笑,抓着皇后的人果然一刀刺进了皇后的肩头。皇后低吟了一声,咬着有些发白的唇依然一声不吭,只是看向萧千炜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朱初瑜,你!”萧千炜皱眉道。
“你闭嘴!”朱初瑜没好气地骂道,“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废物!我朱初瑜聪明一世,煞费苦心,却…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萧千炜被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贬低,也是怒火中烧,“贱人,你竟敢……”
朱初瑜眼神怨毒,“若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废物,我怎么会选你?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我会成为太子妃!我会成为皇后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萧千炽和萧千炯不解地对视了一眼,萧千炯不屑地道:“这女人疯了吧?”父皇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重过萧千炜,她怎么可能成为太子妃?就算有,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但那也只是因为对萧千炽太失望了而相对比较看重萧千炜而已。更何况,那个时候父皇只是个藩王,可还没想过能登上皇位呢。想太多,妄想症了么?
南宫墨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朱初瑜却已经看过来,咬牙道:“是你…楚王妃。你果然是我的克星。”
南宫墨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如果没有我,我就会成为王妃!我会成为摄政王妃!不…我会成为太子妃,我会成为皇后。都是你!都是你和卫君陌!”
萧千炯烦躁地道:“够了!我们不想听你胡说八道,立刻放了母后和两位姑母!”
朱初瑜呵呵一笑,整个人却躲在了人群后面,道:“放我们走,不然…这些人我一个一个的杀。只可惜…看来俩那两个讨厌的小鬼是抓不到了。”
“君儿,无瑕!”长平公主被人拉着往后退,忍不住叫道。谢佩环和秦惜也被人拽着往外退,不过两人都没有开口。这种场合,没有她们说话的余地,说得多反倒是不好。
朱初瑜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仿佛呆住了的萧千炜,道:“你走不走?”
萧千炜终于还是跟着朱初瑜一起往外退去。萧千炽萧千炯两兄弟眼中难掩失望。
“站住。”卫君陌的声音平平的响起,并不代什么威胁之意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萧千炜猛然回头,愤恨的瞪着卫君陌。卫君陌也不看他,只是冷然问道:“跟着他们走了,你将来打算落草为寇?”
落草为寇?对于一个皇族子弟来说无异于最大的羞辱。虽然,萧家原本的出生也没比流寇高到哪儿去。但是,只怕他连流寇也做不好吧?
长平公主轻叹了口气,“炜儿,别再执迷不悟了,看看你母后吧。”
萧千炜没有去看皇后,从头到尾他都一直回避着皇后的方向。听了长平公主的话,萧千炜冷笑道:“姑母你自己这么说,你养大了父皇最疼爱的嫡长子,未来的皇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好仇的?”长平公主笑容有些苦涩,抬头与萧千炜对视,问道:“若是我这会儿就被你们杀了,我养了谁,以后又如何有什么差别么?若是可以,难道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君儿他娘哪怕是天不假年,难道不想看着儿子在身边走完最后一程么?你总是怪皇嫂皇兄偏心,难道只有你才是皇嫂亲生的,炽儿和炯儿就不是么?难道只有偏心你才叫不偏心么?你这样做…到底是在伤谁的心?我会难过吗?君儿和无瑕会难过吗?那些臣子权贵会难过吗?真正会为你难过的,只有你母后。”
“别跟他们闲扯了,我们快走!”朱初瑜没好气地道,眼底满是对萧千炜的鄙夷。她忍了这个废物这么多年,真是够了!
卫君陌目光冰冷的射到她身上,沉声道:“谁敢跟着走,犹如此物!”手中剑光一闪,不远处殿阶下的一尊石雕被轰然一声劈地粉碎。石块碎末溅地老远,打在了不少人的身上脸上。
噗通一声,终于有两个心理脆弱的人再也忍不住跪到在了地上簌簌发抖。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血腥味更是让人觉得无法忍受,其中一人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股酸臭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在空气中飘散,让人忍不住想要掩蔽闪开。
朱初瑜忍不住变了变脸色,将长平公主推到自己前面,咬牙道:“楚王,放我们走,不然别怪我对长平公主不客气。”
南宫墨淡淡一笑道:“就算放你走了,你又能如何?没有朱家,没有财富,没有权势,你以为这些江湖中人还会带着一个累赘在身边么?还是说,你觉得你有本事逃过皇家的追杀?朱初瑜,你素来自傲,真的想要过着如落荒的野狗一般的日子么?你自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事实上,你并没有过过流落江湖的生活。你甚至…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你的那些痛苦,不甘,怨恨,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真的知道什么是贫穷,饥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危险,恐惧,无能为力的挣扎么?”这话是对朱初瑜说得,其实也是对萧千炜说得。
南宫墨目光淡淡的看着萧千炜,萧千炜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神色狰狞。
“闭嘴!”朱初瑜尖声叫道。
“哟哟,三婶婶好凶哦。”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在凝重的气氛中突兀的响起。众人回头就看到两个白白嫩嫩穿着黄色锦衣的小娃娃正坐在宫墙的墙头上看着他们。朱初瑜一愣之下,又是大喜,“快抓住那两个小鬼!”
两个人影一跃而起,夭夭皱起了小鼻子,“三婶婶大坏蛋!舅舅,救命啊!夭夭要被坏人抓走了!”说话的同时,夭夭也没闲着,腰间挂着的小玉瓶朝着朱初瑜的方向砸了过去。她的力气小,准头更差,自然不可能砸到朱初瑜,玉瓶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弦歌公子出现在墙头,轻哼一声手中琴弦一扣,铮铮两道琴音将扑过来的两个人震落回了地上。宫墙背后,一个人影如箭一般的射出,只是眨眼间就到了众人跟前,同时一直站着没有动的卫君陌蔺长风和弦歌公子也朝着皇后等人方向扑了过去。只听碰碰几声响,几个人应声倒地,卫君陌已经抓着皇后离开了包围圈。闻人师叔冷眼扫了卫君陌一眼,轻哼一声不屑地看着躺了一地的江湖中人,“一群废物!”
也不知道是在骂这些人,还是在骂卫君陌等人了。
长风公子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眼前到了一地的人,耸了耸肩对着跟前的谢佩环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不是本公子不想英雄救美,而是这老头太彪悍了啊。闻人师叔动手太快,原本被人抓在手里的秦惜立刻被人甩了出去。秦惜惊呼一声,眼看着自己就要悲剧的面朝地面落下,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一道淡淡的药香拂过,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间。顺着那力道一带,秦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弦歌公子扶着站稳在地上了。秦惜愣了一愣,望着眼前白衣如雪的男子娇颜微红,“多谢。”
弦歌公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
“啊?!”
朱初瑜突然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原本染血的容颜迅速的蒙上了一层土灰色。一条晶莹雪白的虫子正吊在她的手臂上,怎么甩也甩不掉。朱初瑜想要伸手将虫子拍落,但是手却仿佛没有知觉了一般根本就举不起来。
“呀呀,阿白咬了坏蛋三婶婶!”夭夭高兴的手舞足蹈。“小祖宗,你小心点成不成?吓到师公的小心肝儿了。”跟在后面出现的老头儿无奈地一手拎着一只跃下了宫墙。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地朱初瑜,南宫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安安,让飞飞去看看她。”
安安点点头,熟门熟路的从妹妹腰间扯下了另一个瓶子打开,飞飞扭着圆滚滚的小身子兴奋地朝着阿白冲了过去。
主使者和绝大部分高手都已经阵亡,剩下的人也不敢在多做反抗了。朱初瑜的手臂被宽大的衣袖遮着,他们根本没看清楚朱初瑜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卫君陌一个冷眼扫过了,众人立刻立刻识相的放下了兵器。即使是明知必死,但是士气这种东西一而衰,再而竭,能够坚贞不屈死磕到底的人毕竟是少数。
卫君陌朝着南宫绪点点头,南宫绪一挥手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人马立刻上前,将所有的人都锁拿带走了。
“母后,姑母,你们没事吧?”南宫墨一手抱着搂着自己腿往上爬的女儿,一边关切的问道。
皇后摇摇头,道:“无瑕,多亏你们了。”
南宫墨摇摇头,萧千炽萧千炯连忙上前扶住了皇后,“母后,你的伤……”
“不要紧,小伤。”
萧千炜被人押到了皇后面前,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母亲萧千炜无地自容,“母后……”
皇后疲惫的闭了闭眼,“你……”叹了口气,皇后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苦笑一声道:“是我不会教儿子,才让你犯下如此大错。带下去吧。”
“是,娘娘。”
“母后,你……”萧千炽有些担忧地望着母亲,母后这样黯然无力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皇后勉强一笑,道:“无妨,都回去准备吧。陛下的寿宴耽误不得。”
“是,母后。”宽敞威严的大殿中,喜庆的乐器盈耳。桌上美酒佳肴,殿中歌舞升平。宾客们愉快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丝毫没有被内廷的血雨腥风所饶。也不是没有人觉得不对,毕竟寿宴正式开始的时辰已经到了,但是不仅是太初帝就连几个皇子王爷都没有出现。但是看着坐在朝臣最前方的陈昱将军以及几个秦谢世家的家主悠然自得的模样,谁也不能多问什么。至于如南越王子等武功高声隐约听到什么动静的,想要在殿中怎么走都行,但是如果想要跑出去的话,立刻就会有几个少年将军或王府世子过来殷切的劝酒。南越王子和苓香公主对视了一眼,横竖是大夏人的事,大夏人自己都不着急,他们急什么?
“陛下驾到!”内侍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殿中嘈杂的舞乐立时停了下来,舞姬们恭敬的垂首退了出去。
太初帝一身冠冕朝服,气势肃然的带着一众亲王们出现在了门口。
“叩见陛下,恭贺陛下万寿无疆!”众人连忙起身,齐声下拜。
太初帝登上殿堂,点了点头抬手道:“众卿免礼。请坐。”
“谢陛下。”众人齐声道。
各自落座,有眼尖的敏锐的发现跟着太初帝一起来的亲王们中间少了周王。但是各位王爷都是面色如常,也就没有人敢多问什么。太初帝笑道:“今日是朕寿辰,自当以众卿同庆。也多谢诸位使臣不远千里而来,朕敬各位一杯。”
“谢陛下。”
君臣宾客共饮一杯之后,太初帝方才笑道:“皇后与众位王妃妯娌情深,多年不见一时倒是忘了使臣,诸位与朕便等一等吧。”
瞎扯!皇后和众位王妃是要有多深厚的感情才能这么多天还没有聊够,连皇帝的寿辰都忘了啊?还有好几位朝臣也没有回来呢。
但是看着太初帝虽然带笑但是却绝对不怎么善良的眼神,所有人还是有志一同的将心中的疑惑抛到了脑后。当然也有真的啥都没发现的,安济王子笑得十分开朗,还带着几分醉意地符合道:“陛下不用在意,女人就是话多,哈哈。”
“……”这货竟然是个王子,怎么就没病死呢?
两刻钟后,内侍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后娘娘携诸皇子王妃命妇,恭贺陛下万寿!”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
皇后一袭凤袍,面带微笑,端庄雍容地扶着南宫墨和孙妍儿的手走了进来。卫君陌,萧千炽萧千炯跟在身后。在后面就是诸位王妃,以及极品较高的一二品权贵命妇。
在皇后的带领下,众人齐声跪地向太初帝贺寿。太初帝眼底闪过一丝放心,点点头笑道:“皇后快起。”
皇后浅笑道:“臣妾耽误了时辰,还请陛下恕罪。”
太初帝笑道:“小事一桩,今天大好的日子,不必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谢陛下。”皇后含笑起身,走到安置在太初帝身边的凤椅前坐了下来。
少了三皇子郑王,郑王妃和周王妃。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暗惊,隐约有些明白只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殿上举案齐眉的皇家夫妻俩,谁也不敢提出来。
太初帝扫了一眼殿中的群臣宾客,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碰巧今儿众卿额诸位使者都在,朕宣布一件事情。”
众人心中一惊,坐在卫君陌身边的南宫墨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直觉有些不好。
只听太初帝朗声笑道:“朕登基已有半年,但是储君之位却一直空虚。皇长子楚王英明睿断,功勋卓著,朕决意立楚王为皇太子,在朕百年之后以承宗庙社稷。”
在坐的众人又是一愣,这又是什么神展开?而且,皇帝陛下在自己寿宴上说什么百年之后,真的吉利吗?一个文臣忍不住起身道:“陛下,这…是否操之过急?”太初帝挑眉,斜靠着身后的椅子盯着他道:“操之过急?不急。奉正大夫?”
“是,陛下……”奉正大夫有些心惊起来,太初帝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但是他却从中听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杀气。再想起一直没有出现,但是无论是各位皇子藩王还是皇后都没有提起的郑王,一时间腿脚有些发软。坐在他身边的夫人有些奇怪的看了丈夫一样,她的身份还不够,所以之前并没有一直留在皇后宫中,自然更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太初帝淡淡道:“国无储君,社稷不稳。先皇登基便立了皇长兄为储君,方的大夏这些年的安宁和睦。朕今欲立储,有何不妥?”
奉正大夫对上太初帝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心中打了个突,连忙低下了头道:“陛下英明,臣…恭贺陛下!”
“臣等恭贺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众人齐声再贺。太初帝站起身来,满意的放声大小,“很好,众卿平生。传朕旨意,册封皇长子楚王萧千烨为皇太子。即日行册封大殿。”
“陛下英明!”
大殿中,恭贺朝拜声如雷动。大殿外,万千烟火齐齐升空,火树银花绽放了整个皇宫上方的天空。绚丽繁华,光芒万丈,不可方物。
太初元年二月太初帝册封皇长子楚王萧千烨为皇太子,楚王妃南宫墨为太子妃。
同月,太初帝贬郑王萧千炜为镇国公,永世不得出京。郑王妃赐死。太初帝罢黜周王爵位,周王封地收回。全家囚禁于金陵府邸,无诏不得离京。
朝中文物官员,抄家斩首不知凡几。十大世家如杨家,朱家,蔺家,朱家等也尽数没落,谢秦两家安分守己,朝野天下,权势尽归皇室所有。
三月初,恩科榜单张贴。榜上学子九成以上皆出自寒门,曲州才子邵放夺得竟把甲旁第一金榜题名。
三月末,金陵城中依然是百花齐放,一片春意盎然。
这一日的金陵皇城中格外的热闹。城中一处气势宏伟却不是雅致的宅邸外,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喜气洋洋。后院中,弦歌公子一袭红衣,俊美的容颜上也仿佛多了几分血色。南宫墨与卫君陌并肩而立,含笑道:“师兄,恭喜。”
弦歌公子剑眉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当自己是客人么?来的这么晚。”
南宫墨耸肩,很是无奈地道:“谁让你们都要选在同一天成婚?我刚从宫中送了永成公主出来,一会儿还要去大哥和蔺长风府上呢。”对于这几位的决定,南宫墨也颇觉得无奈。简秋阳,南宫绪,蔺长风还有弦歌,竟然挑在同一天举行婚礼。这几个人居然还敢拒绝她要他们一起举办集体婚礼的建议。于是就苦了金陵城中的权贵们了,一天跑四个地方,就算是再喜欢凑热闹的人都会觉得累。至于宴席,除了赶趟就只能将家里的人兵分几路各自参加了。
弦歌公子不以为意,“谁耐烦应酬那些人。”
南宫墨了然地点头,毫不意外。她早就怀疑这几个人是有预谋的,反正贺礼肯定谁也不会漏掉,但是谁也没有分身术,如此一来参加婚礼的人肯定就不会多了,清净。自从卫君陌被册封为太子之后,跟卫君陌关系好的人就都成了朝中权贵追捧的对象,蔺长风等人早就不胜其烦了。
南宫墨一笑,拍拍弦歌公子的肩膀道:“总之,师兄要幸福。”
卫君陌伸手握住了南宫墨拍在弦歌公子身上的手,淡然道:“恭喜。”
弦歌公子挑了下没,难得的没跟他计较。
“吉时要到了,要拜堂了,新郎在哪里?!”外面有人叫道。
“快找新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