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张汐颜的声音在柳雨的脑海中响起, “他距离成神只差临门半脚。”声音如微凉的风轻轻拂过柳雨的脑海，将疯狂滋生的暴戾念头吹散。
  黎未站到张汐颜的身边，说：“这老鬼帝吃了你的心脏, 又吞噬了你的本命蛊, 他的力量积蓄已经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步蜕变突破便能成神。
  黎未不自觉地扫了眼张汐颜额间的天眼, 又瞟了眼柳雨, 忍不住暗暗感慨。
  运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却又在无形中起着重要影响。
  如果她俩再晚来几日, 或者是晚发现几日, 只怕在劫难逃。偏偏在这老鬼帝即将成神的关头, 她俩来了。
  巫族有那么多地方可以用来给柳雨闭关修炼，张汐颜因为柳雨原本是人族更喜欢跟人相处，才会来到人族经营的地灵族地界, 挑了这处堪称荒山野村的鬼灵城, 作为柳雨的闭关地。
  这么多年来，鬼界只闻四方鬼帝，连巫神都不知道有这么个老鬼帝, 他们为了避免被巫族察觉, 选择蛰伏在防备森严却又很不显眼的鬼门城闭关修炼, 显然蓄谋已久且图谋甚大。
  一旦他修炼成神, 便不惧只擅长逃跑、诸神中战斗力最渣的巫神树，再加上鬼界的强盛，轻而易举就能吞灭掉巫族。张汐颜有天眼有极大希望修炼成神，黎未是小巫神，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趁现在将她们铲除掉。
  然而, 老鬼帝想要迈过那临门半脚, 需要积蓄大量的能量助他转化进阶。这个时候, 最方便快捷的就是到鬼灵城掳掠一波，如此，即能占下地盘为扩张做准备，又能为老鬼帝抓来祭品助他成神。
  他们算尽一切、诸多布局，却怎么都没想到张汐颜会在鬼灵城。
  寂灭鬼殿将军为了避免引来地圣或巫神引发变故，果断选择撤退，改成在鬼门城中掳掠。又因这是两界交汇处，无论是地灵界还是巫族，在这里都有眼线，他们为了遮人耳目，特意装成掳鬼亲，却没想到，竟然掳到了柳雨头上。
  柳雨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搅进这么多的事情里，到现在还能囫囵个儿的蹦哒，黎未都得感慨柳雨这运势也是没谁了。
  黎未很清楚，这不仅是她们几个的生死之战，更是老鬼帝跟巫族的生死之战。
  她与张汐颜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老鬼帝攻了过去。
  张汐颜开启额间天眼，手中握剑，直刺老鬼帝的额头！她有天眼，老鬼帝不敢取她头颅，不然天眼中积蓄的能量爆炸引发的后果等同双方同归于尽。她取老鬼帝的头颅却是毫无顾忌。没有天眼，修炼者的能量分散在各处，颅骨固然坚硬，但头颅里的元神魂魄却是全神最脆弱、最致命的部位。
  如果再给黎未万年时间，她能轻易抽死他。哪怕她修炼五千年，对上老鬼帝都有一战之力，可现在短胳膊小腿儿的，能够发挥的力量极其有限，即使是拼了命都不能给对方造成多大伤害，于是干掉老鬼帝这种事只能交给有天眼的张汐颜。
  黎未果断地选择了辅助攻击，疯狂地释放出藤蔓、引聚周围的阴煞之气施展禁锢术意图困锁住这老鬼帝。她只需要对老鬼帝造成丝毫迟缓，都够张汐颜灭了他。
  这老鬼帝坐在原地半步没挪，只伸出双手，左手一把拽住了黎未的藤蔓，右手一把握住张汐颜的剑，磅礴力量涌卷而出，将张汐颜的宝剑震碎的同时，将黎未拽过来挡在前面！
  张汐颜在即将释放出额间天眼力量的瞬间，看到黎未挡在了前面，吓得一下子收回了力量，震得自己的脑子嗡地一声，眉心处渗出血，额骨都出现裂纹，加上本命剑折断给她又一次造成重创，她一个站立不稳倒在地上，脑子阵阵晕眩，仿佛看到了死期。
  她下意识地朝柳雨传音，喊了声：“逃——”
  柳雨怎么都没想见到两个大佬败得这么快，几乎等于要被秒杀。她连想都没想，脑海中直接忽略了张汐颜的那句逃，释放了接引术大招，同时把黎未要被老鬼帝撕碎的景象疯狂地输送给巫神树。
  她施展接引术大招向巫神树报讯的同时，脑海中浮现起巫神树正飘在黑暗中，面前摆着一具巨大的骸骨，它正把藤蔓扎进去吸收骨头里的营养，一副美滋滋地躲着吃美食的模样，她心想：“我去，你还有心思吃饭，你孩子都快让人打死——”
  柳雨脑海中的想法刚浮现一半，巫神树的情绪瞬间爆炸，美滋滋吃饭的树神秒变暴怒母狮。
  巫神树抄起啃到一半的骨头砸向老鬼帝的同时，大量的树藤从它的身上释放出来，铺天盖地的花神蛊、树藤、根须一下子把老鬼帝连同柳雨、张汐颜一起淹没。
  老鬼帝举起黎未，正要吸收小巫神的力量做最后冲击，却没想到，她们三个当中最弱的最不起眼的小虫子竟然在顷刻间开辟通道把巫神树拽了过来。
  他震惊万分，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它是怎么办到的？”小虫子施展的接引神通竟然直接把巫神拽过来了！这小虫子是什么来头，自己漏算了什么！几个念头飞快地从他的脑海中划过。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手里的小巫神被巫神夺回去了，紧跟着藤蔓根须疯狂的罩下来。
  纵使他有天大的神通，毫无预兆地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因瞬间失神丢了先机，也不由得手忙脚乱。
  巫神树的战斗力再弱，那也是好几十万年的老神树，不说神通怎么样，那功力是真的深厚。藤蔓抽下来，老鬼帝的骨头都被打碎了，肉被打得皮翻肉绽，大量的根须往他的身体里扎。
  老鬼帝不是吃素的，早做好被巫神树发现的准备，当即把准备好的法宝一股脑的往巫神树扔过去，削得巫神树的藤蔓、根须寸寸炸裂。
  突然，他的脖子一疼，好像被虫子咬了口。
  老鬼帝知道，自己是被巫神树的花神蛊咬了。
  树根藤蔓扎在他的身上，巫神树必然会释放出花神蛊来咬他。
  这念头浮现的同时，他强大的念定锁定了那花神蛊。拇指大一条的花神蛊，头顶十一根花冠，浑身鲜红，身上泛起丝丝金色的纹路耀着异样的神采光华，它远不是那些刚沾到他身上便被他绞灭的小如微尘的花神蛊可比的。
  那条拇指大的花神蛊咬了他一口后，飞快地卷了地上的张汐颜飞远了。
  他被她咬了口的伤口处则在迅速溃烂。
  这只花神蛊好毒！
  那麻痛感顺着脖子迅速朝着脸、耳朵、肩膀扩散。
  老鬼帝的眼中充斥满震惊和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中毒？且这毒竟是如此的可怕！
  自己的准备这么充足，竟然会败在一只小虫子手里？
  他预感到自己的死亡，但求生本能让他拼命地去化解所中的毒，同时调动体内的能量抵挡巫神树的攻击。
  那毒蔓延得极快，顺着血管扩散开，所过之处，血液化成脓血，阴煞之气四散……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毒的虫子，听都没听过。
  预感到大势不秒，老鬼帝果断地舍弃肉躯。他只要保住元神魂魄，将来再重修肉躯便是。
  然而，他的元神魂魄刚冲到天灵盖，突然，头顶上空的藤蔓、根须落下——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根须、藤蔓扎进头骨中，撕裂开头骨！
  老鬼帝拼尽全力疯狂挣扎反击，这辈子所会的本事、所有能够操控的法宝全都砸到落下来的树藤、根须上，力图给够给自己争取到一丝一线逃生的希望。
  可树藤、树根太多，似源源不断。
  从树藤、树根中飘出来的花神蛊疯狂地啃食着他，痛得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满心的绝望、愤怒、不甘几乎把他淹没。
  他趁着天、巫、鬼三界大战，诈死潜修，七千多年蛰伏，眼看就要功成出关，算尽了一切，却没想到竟然……折在一只小虫子手里。
  他没成神，没有迈出那一脚，没能进行成神蜕变，跟巫神树的差距便是开壤之别，在巫神树面前，他连逃的希望都没有！
  老鬼帝恨极。他拿巫神没办法，唯有将满腔仇恨倾泄到害他功亏一馈的小虫子身上。
  他满眼仇恨地看向那小虫子，伸手抓去。
  那小虫子极其警觉，在他伸出手的刹那间，突然卷住大祭司逃得没影没踪。
  老鬼帝伸出去的手被巫神树的藤蔓卷中，咔嚓的骨头碎裂声响起的同时，他看到自己的手臂炸开了，浓血淌到巫神树的树藤上，还被巫神树嫌弃地抖了抖，抖落了。
  那毒，不伤巫神树半分。
  这虫子是巫神树弄出来的！
  巫、鬼两界的神都死绝了，只有它还活着……
  余下的念头还没完，树藤、根须扎透他的元神魂魄再骤然发力将它搅碎，所有的念头、情绪通通消失了——
  柳雨觉察到有危险，带着张汐颜逃得远远的，跑出去好几个山头，才回头看去。巨大的巫神树把那一片地都覆盖满了，老鬼帝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她在战斗圈里的时候，只觉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这会儿看过去，那边山头安静如鸡，都不知道巫神树在干嘛。
  她把自己的感知放到最大，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打完没有。
  过了好几秒，忽然，巫神树消失了，紧跟着一种非常可怕的气息从天空笼罩下来，好像有什么巨兽出现。
  错觉？柳雨知道，这绝不会是错觉。
  蓦地，天上跟下雨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掉人，确切地说是人、巫族、灵族的妖。他们哗啦啦的跟扔垃圾似的掉落到她的身边，砸落满地。
  柳雨懵了，满脸惊吓：什么情况？
  人、巫、妖，掉完后，又开始掉鬼，全都是有人样的鬼，一个个摔得都快聚不成人形了，它们摔落在地上，一个个的全都是懵的，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愣了片刻，他们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虔诚无比地跪地膜拜。
  柳雨搂紧张汐颜，在考虑要不要带着大佬换个安全的地方，可她的感知告诉她，这时候千万不要动，会死的。
  人、巫、妖、鬼都停止掉落。
  柳雨刚觉得一切都结束了，便见前面的鬼门城发生了可怕的塌陷。
  鬼门城正从外往内地塌陷，城中有大量的鬼没有被扔出来，它们在塌陷中惨叫着、撕嚎着被撕碎。
  与此同时，巫神树出现在鬼门城上空，藤蔓、根须在塌陷的鬼门城中狂舞，肆意张扬地昭显自己的神威。
  柳雨眼睁睁地看着规模比一线城市还大的城迅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塌陷成一个小圆点，最终消失在巫神树中。
  巫神树再一甩树枝藤蔓，消失在了黑暗中。
  柳雨觉察到怀里多了个东西，低头便见自己正抱着一个树苗状的小婴儿，小婴儿压在张汐颜的身上睡得挺香。
  柳雨又抬起头，满脸呆滞地看看已经变成一片连块砖瓦泥渣子都没留下的鬼门城方向，再看看前面的断崖。断崖下空荡荡的，连点风都没有。她坐的地方，如同飘在茫茫宇宙中的一块陨石，周围则是密密麻麻地挤满难民。
  大家拜完巫神，又齐刷刷地扭头，在场的鬼族、巫族一起对着她，拜见花祭神，求花祭神庇护。
  人族，包括阴阳道宗的弟子们，也都单膝跪下了。
  她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把她当成救他们的神了。
  柳雨猜测这些人、鬼、巫、妖在鬼门城塌陷前被巫神从鬼门城中扔出来，肯定跟张汐颜与巫神树定的协议有关。
  她把压在张汐颜身上睡得跟猪一样的黎未刨开，正要给张汐颜检查伤势，黑湖水妖从旁边的妖族堆里出来了，担心地问：“大祭司怎么伤成这样？”
  柳雨盯着黑湖水妖，气炸了：打架拼命的时候不见你，这时候你跑出来表关心了。
  她懒得搭理黑湖水妖，去检查张大佬的伤势，发现伤口居然没有自己愈合。她这才想起张大佬的本命蛊已经没有了，强大的愈合能力基本上已经废了。
  张汐颜后背的肌肉有洞穿的撕裂伤，这都已经是小伤了，心脏没有了，心脏旁边的器官也都布满伤痕，像是被很大的力量震裂了，没有流血，有气流像薄膜覆盖在上面，就连没有心脏的部位也有一团气流替代心脏保持血液输送。
  柳雨放出自己的小花瓣，按照修复自己的身体那样，小心翼翼地去修复张汐颜身上的伤口。
  黑湖水妖担心地提醒道：“当心你的毒。”
  柳雨放出一团花瓣飘在她面前，大有黑湖水妖胆敢再多嘴一句当场毒死她的劲头。
  黑湖水妖顿时不敢再说话，默默地把自己随身备的伤药、灵丹，张汐颜、黎未以前给她的那些果子、肉块等都拿出来，放在柳雨的手边，眼神示意：你看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得上的，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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