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篇04

  女孩们的消失，让他们这个努力维持着稳定生活假象的小团体，面临了最严峻的考验。
  首先发难的当然是那两个年轻人，阿忠，还有丹伟。
  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就这么消失了，而当自己的女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的时候，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那么，责任归属的问题，就更有的吵了。
  「你说，你们到底把我家老婆藏那儿去了？」
  「藏？我藏你老婆干嘛？我还要问你呢，小胖呢？我们到这儿才一天，小胖就在你们推荐的房子里失踪了，这肯定是你们搞的鬼嘛!」
  「就是啊，我们住这儿一年多都稳稳当当的，你们到这儿一个晚上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用屁股想都知道，问题肯定出在你们身上。」
  「笑话，小胖在我们身边稳稳当当的住了可是十八年，到你这儿才一个晚上，就消失了？我屁股是没你屁股厉害啦，但我有脑子哩，我会思考会想，你说，你们这儿是不是龙门客栈，专门把旅客骗进来然后杀了剁馅做成包子吃。」
  「还人肉包子呢，你当我是菜园子张青啊，搞笑。」
  「菜园子？去你的，都说是人肉包子了，关菜园什么事啊，你不要在那边顾左右而言他唷，把我的小胖还来!」
  「马的，水滸传你都没看过喔，就说现在小孩水准差吧，你别在那边做贼的喊抓贼了，把我家德德还来啦，你们那个老张从早上到现在都不见人影，肯定是他把我家德德抓走了!」
  「你胡乱说什么，老张昨晚跟我说了，他不要跟他那个爸住在同一个屋簷下，所以跑回去公车上睡啦。」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去公车上看一下？也许她们都在那儿？」一直没开过口的黄久久，突然插话进来。
  客厅里正在吵架的两个男人，一同转头，看向了她。
  原本就很美丽的久久在经过了一番梳洗之后，看上去都有点晶莹剔透了，丹伟眨了眨眼，然后害羞地别过脸去，这几年他们一直挣扎在生存的基本线上，他有好久都没有看过久久乾净整齐的模样，几乎，他都要忘了她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孩了。
  阿忠则是目不转睛地瞪着女孩的脸，许久，才点点头，说了句，好。
  「啊？」
  「等下我们就去公车上看一下。」阿忠接着解释道，「我得先跟大哥报备一声，一会儿就跟你下去找人。」
  「喔。」
  「谁说她要跟你下去的，要也是跟你大哥下去找，你去有个屁用？」
  「至少比某人有用。」阿忠阴阳怪气的说完后，有意无意的瞥了丹伟的小腿一眼。
  丹伟的小腿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说是刚才被妍星的尖叫声吓着，不小心给划的，虽然已经经过了紧急的处理，但是现在这伤口看起来还是一片血肉模糊，很疼的样子。
  「别说，久久啊，你真的好厉害，是学医的吗？」
  刚才在叶慈跟牡丹带着孩子回到四楼之后，这几个人才发现了丹伟腿上的伤，久久马上找出针线几下就把丹伟的伤口缝合了，也就是这时候开始，丹伟爆出粗口骂起妍星，阿忠一个不爽回骂过去，两人之间才彻底吵开来的。
  久久见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便老实地摇摇头，「熟能生巧罢了。」
  「熟能生巧？哈哈哈，这小鬼常受伤是吧。」
  阿忠自以为是的解读着，却见两人的脸色，一起变得古怪起来，尤其是丹伟，那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还带着些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阿忠来了兴致，一指丹伟的伤腿，「你的腿有问题？」
  丹伟淬了口，正想找几句话骂回去，门口，张君下却上来了。
  「老张。」见到他，两个孩子都像见着了救心，久久更是飞扑上去，一把抓住了君下的手臂。
  阿忠的眼睛瞇了瞇，却往后退了一步，「老张早啊，都没看到你。」
  「我回车上去了。」君下揉揉久久的脑袋，「一早就洗头？」
  「难得有水嘛。」久久往靠着君下，原本的冰山美人look现在换上一脸傻笑，那动作亲暱自然得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对于久久的示好，老张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他只是看着丹伟的伤腿，推了推眼镜，「你腿怎么又伤了？」
  「你以为我想啊!」丹伟有点生气，他故意粗鲁的甩了甩伤腿，疼得一齜牙，「啃，烦死了。」
  阿忠不解地看看三人，见三人也没打算解释的模样，就不问了，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关係，现在重要的是，他老婆不见了，想到这儿，阿忠立刻扳起脸来质问道，「老张，你是不是把我老婆藏起来了？」
  「什么？」
  见君下一脸状况外，久久赶忙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早上大家一起床，小胖跟德德就不见了，我们刚刚正在商量着去找呢，他们没有回车上？」
  「没有，昨晚没有人离开过这栋楼，一个都没有。」
  「啊？」阿忠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整晚没睡？」
  「嗯。」君下把眼睛推高了些，「车上有行车纪录器，我对准了a栋的。」
  「你们倒是不缺电。」
  「那辆车很神奇。」君下同意的点点头，然后叹息了声，接着又说，「唉，早知道那辆车这么神奇，我们早就出发了。」
  君下的话，让久久跟丹伟都沉默了起来，阿忠似懂非懂的也跟着感慨了一下，「那现在怎么办？我老婆可是丢在你们手上。」
  「？」君下眼睛睁大了些，「什么意思？」
  「这不明摆着吗？我家德德在碰到小胖之后就失踪了，肯定跟你们有关係。」
  「靠，又来了。」丹伟指着阿忠，脸却面向君下，告状一样的说，「他就是这样啦，一整个早上都在诬陷我们，硬说我们搞丢他老婆，根本就是他老婆把小胖拐跑了。」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君下却问道，「那两个老的跟那个小的呢？」
  「什么老的小的。」阿忠知道君下对叶慈有着心结，但是听到这种称呼，还是很刺耳。
  「他们带着妍妍回到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去了。」
  「为什么？」
  「还不是那小鬼一早乱叫。」阿忠抢着回答，「那小鬼超会叫的，我们当初会聚在一块儿就是因为那小鬼乱叫。」
  「是吗？我看她挺乖。」
  「平常是还好啦。」阿忠走到餐桌边上抓了块炒鸡蛋吃了，忙乱了一早上，他都没好好吃东西，「就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是害怕吧，老叫。」
  「那今天早上她为什么叫？早上大家都在啊。」君下本能的感觉到，小女孩的叫唤有问题，不然，那两位老人家不会都跑去陪她，虽然只相处了一个晚上，但是，那俩老的，绝对人精。
  「对啊，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就站在德德她们睡觉的床边猛叫，可能是因为没看到人吧。」阿忠说的自己也心虚，直到君下问他，他才注意到这是个问题。
  「她是对着她们睡觉的床大叫？」
  「是啊。」阿忠想了想，又想了想，「是吧，应该是吧，我到的时候看他们几个就堵在门口对着床。」
  「他们几个？」
  「就那俩老的跟那小的。」不知不觉间，阿忠竟也学起了君下的口吻说话了。
  「嗯，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去四楼，看看他们，那个孩子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哎呀，我跟你说，那床空的，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想藏都藏不了的，那小鬼就是喜欢乱叫啦。」
  「或许吧。」君下不置可否的，又推推眼镜，「我们还是下去看看。」
  「你要看就去看吧，我饿了，等我吃饱了再说。」
  「呃。」
  听他这么说，其他三人也饿了，看着这一桌的小菜，还有馒头跟稀饭，这样的组合对吃了十八年乾粮的三人，诱惑实在太大了。
  当下，大家不约而同的，坐到餐桌前，准备开吃，这时，阿忠反而又有意见了，「喂，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大哥他们叫来一起吃啊？这样吃独食好像不好吧，这东西还是白金奶奶做的。」
  「你去叫。」君下抓过了一个馒头，一口喝掉半碗温掉的稀饭。
  「为什么我去？」
  「他你大哥。」丹伟满嘴的炒蛋，含糊不清的说着。
  「喂，你们懂不懂礼貌啊，我们好心的给你吃的给你住，你们就这样报答我们？」
  说话间，丹伟挟起一筷子的炒高丽菜，塞了一满口之后，辣得吐了出来，又不捨地捡起来吞回去。
  看到他这饿死鬼的模样，阿忠竟然也有点不忍心了，桌上的菜量比起平常，多了三四倍不止，看来，白金奶奶是挺想餵饱他们的，只是这几个人太不要脸了….「算了，你们吃吃死算了，我去叫人。」
  看着阿忠愤愤离开的背影，久久擦了一把嘴边的稀饭，问，「我们是不是过分了？他说的对，应该等等老人家的。」
  君下挟起一片炸里肌放到久久碗里，「吃吧。」
  丹伟搔搔脑袋，「我也觉得该等人，喂，张君下，你不是老师吗？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在说谎话囉。」
  「哈。」君下嗤的笑了一声，「现在才怀疑，晚了。」
  「也是。」丹伟舀了一勺皮蛋拌豆腐，细细品味了一下后，感慨的说，「为了这些食物，要我把我妈卖了都可以，啊!我们把那个奶奶得罪了，以后她不给我们做吃的怎么办？还是别吃了，我们一起下去迎接她吧。」
  久久横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真没出息，但瞪虽瞪，久久却也跟着丹伟一起站了起来，像是真想跟着他一起下楼谢谢那位好心的妇人。
  君下却是一动也不动，只是认真地吃着眼前的食物，见他这样，两个已经站起来的年轻人，默默地又坐了下来。
  「你生气啦？」久久试探的问着，靠近，蹭了蹭君下。
  君下还在吃着，摇头。
  「你明明就是在生气。」丹伟塞了口馒头，吃菜。
  「我没有。」君下吞下口中的食物，缓了会儿，才说，「能吃就吃吧，我觉得，我们不会再看到他们了。」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噗。」听到君下的答案，丹伟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久久却只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君下，然后指着门口，「他们来了。」
  君下难得的脸红了红，丹伟则是开心地大笑起来，起身迎接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