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隐约停止了，取代的是手机铃声......
  甜媜吸了吸鼻子，调整完情绪后，便按下通话键，「喂?」
  「小媜......」那沙哑的呼唤，从话机中传进耳里，「你睡醒了吗?」
  「爹地!人家好想你!」
  「我也是啊......对了，生日礼物......」
  「嗯!我收到了，」她平淡地接话，「谢谢你。」
  「我知道小媜很想听妈咪的声音，所以......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将它准备好。」
  甜媜的心又痛了起来......两人都沉默着，等待对方先说话，聆听彼此的呼吸声。
  「小媜，还好吗?」林总裁关心地问。
  「嗯。」甜媜微微点头。
  林总裁却笑了，「才怪!小媜最爱说谎了!」他毫不给甜媜面子，「小媜刚才一定偷偷哭了，对吧?」
  甜媜嘟着嘴，赶进否认，「人家才没那么爱哭咧!」
  「呵，好啦，相信你!喜欢那个礼物吗?」
  「嗯嗯!喜欢~」
  「那......爹地去忙囉!」
  「爹地......」甜媜似乎想挽留林总裁。
  「嗯?还想说什么?」
  甜媜迟疑了一阵，紧紧握着话筒的手沁出了冷汗，「我想说......」她闭上双眼，决定豁出去了!「我爱你，爹地。」
  另一边，林总裁没有出声，想必是很讶异吧~
  不知隔了多久，他才回应甜媜，「真是......!那......爹地掛囉!」
  「嗯嗯。」她微笑。爹地真是容易害羞啊!
  在门外窥看的聪闵，听甜媜跟总裁的对话，扬起一抹帅气的笑。长这么大还能如此珍爱亲人的女孩，真是罕见呢。
  他觉得，会重视身边一切的女孩，最可爱了。
  突然，有人按了门铃......聪闵赶紧去应门，一打开门，只见一个长得很秀气的男孩子，拿着个他「似曾相识」的手提袋......
  「请问，林小姐在吗?」他的视线越过聪闵的肩膀。
  「谁来了啊?」一个娇细的声音从聪闵背后传来。
  「小媜......」
  甜媜一看见门口那男孩，就如同撞见熟人般，「嗨，是小康啊!」
  「是这样的，我们家小姐要我今天早上就把这个送来给你......」小康将手上的袋子拎到甜媜面前，那就是昨晚她带去参加睡衣派对的装睡衣的袋子。
  甜媜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啊哈......我忘在蓝衿学院了!小康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不会，那我先告辞了。」小康乖乖地行礼。
  「嗯，路上小心!」甜媜看着他远去，然后关上大门。
  「他是......?」聪闵疑惑地问。
  「喔!他是荷莉家的男佣。」
  「我就说你朋友会帮你拿了吧?!对了......你有没有好一点?」
  她咧嘴一笑，「我好多了~谢谢你昨晚的照顾，还有......」她定神看聪闵，真诚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她别开脸，不让聪闵发现她微微泛红的脸。
  聪闵微笑着，「你喜欢就好，只是......」他顿了顿，看甜媜的眼神变得出奇的温柔。
  「只是什么?」她迫不及待想听聪闵还留在心中的话。
  「只是......你变了，小媜，」他一说出口，就把甜媜的灵魂也给催眠了!她静静地面对聪闵，彷彿还未反应过来。「刚开始，你只是个任性的千金小姐，对我而言，就是个娇娇女，可是现在......你变了，你懂得感谢，会去体会别人的感受，最近......你常常对我说谢谢。」
  甜媜歪着头，「你不喜欢吗?」
  「不是，」聪闵摇头，「我......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你，我发现你在改变，那种感觉是不同的......」
  「是你吧?」她打断了聪闵，而聪闵则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是你让我改变的吧，我的生活自从有你加入后，就变得很精彩，每次都有惊喜发生，让我活得很开心，不禁很想感谢你，还以为你就是那来拯救我的王子，」聪闵惊讶地张开嘴，差点叫出声来，「其实，是你改变了我。我也要感谢爹地，派了这么聪明的保鑣来陪我，你不知道，身边有一个这么特别的保鑣，我有多么骄傲，别人总是投来羡慕的眼光......」甜媜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只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
  「你一直，把我当保鑣而已吗?」聪闵凝视她大大的双眼，看进那美丽的光泽背后。
  她沉默，翻寻着她心中最真实的感受与答案......半晌，才抬起头回答：「可能不只喔......在我心中，你不但是个优秀的保鑣，还是......」她偷瞄聪闵的表情，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还是个可靠、值得信任的朋友。」甜媜甜甜地对他一笑。
  聪闵闻言，有开心的笑了，可是那种开心，没有满心欢喜，没有所谓的雀跃，只是感觉甜甜的，甜中混着点苦涩，在心里徘徊，给予些许温暖罢了。
  ***
  每天晚上，甜媜都一定要听完音乐盒的内容到最后，才会上床睡觉，聪闵没有多问，也跟着她每天听，内容他都倒背如流了~
  「我觉得小媜小时候一定很可爱。」一天晚上，聪闵突然这么说。
  「怎么突然这样说?」甜媜收好音乐盒，快速鑽进被窝里。
  只见聪闵勾起嘴角，说出原因：「因为那时候的小媜就知道要等王子来娶她，真早熟啊!」
  哟，笑得好欠揍。甜媜瞪着他那弯似翘非翘的嘴。
  「别闹了，」甜媜捶他，「小时候嘛，懂得不多，只知道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一定会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啊......」她托着腮、嘟嘴的样子好可爱!
  「是啊是啊，你终于知道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吧?!不见得所有结局都会是美好的。」聪闵微笑着，看着她有趣的表情。
  「呵......还是小时候好啊......想法总是特别单纯，讲的话也很天真，不会有烦恼，」甜媜露出羡慕的表情，「你觉得呢?聪闵。」
  被拷问了，聪闵望着天花板，眼睛滴溜溜地转，轻轻吐出一口气......「长大了的我们，总是会怀念过去。既然已往前走，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就不会有遗憾，某些回忆，总是不经意就绑住我们的意识，让我们迷失方向，產生紧张、担忧或是烦恼，当然，我也不例外，有时也会去想想以前经歷的事，每次去想，每次的感觉都不一样。」他似乎说得很陶醉。
  「聪闵可以去当作家了，讲的话都这么中肯、有道理，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甜媜竟公开表达自己对他的钦佩了!
  「是吗?我说的都只是我的看法......」他谦虚的摆摆手。
  「有些话我认为很有价值，如果把它们收藏起来的话......」
  聪闵看着甜媜那天真的模样，心也跟着飘扬了起来。
  「你知道吗?虽然有时我也会怀念小时候，但我绝不会后悔认识你。」聪闵的这句话，让甜媜的脑瞬间一片空白。
  「为什么......?」她问，心跳逐渐加速......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所期待。
  「因为......你让我打破刻版印象，让我知道：有钱有势的千金小姐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任性的公主原来也有一颗善良的心，」他深情的说，看甜媜的眼神很温柔......「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这些，是认识你之后我才懂的。」
  花，更大方地绽放了......
  甜媜躲开他的眼神，像含羞草般，「真是!我睡囉，晚安。」说完，就将烧烫的脸埋进棉被里降温。
  聪闵开心地笑了，他靠近甜媜耳边，小声地说：「晚安，祝你好梦。」然后把灯熄了。
  窗外的路上，寂静地没有半辆车，蓝黑色的夜空，掛满了星星，似满天鑽石，一闪一闪的相依在一起。今晚的星空，比以往都灿烂，也更美了。
  ***
  冬天悄悄过了，甜媜和聪闵觉得今年冬天没有寒冷的气息，还以为冬天还没到呢!而春天，却已经来了......这时，应该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吧!
  一天傍晚，甜媜到四楼观景台看即将西落的夕阳，迎面吹来的春风，把她的长发撩起，在剩馀的阳光下，长发被染上了美丽的金色......就像是一幅，用尽心思完成的画。
  突然，专注在望向远方的天边的甜媜，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逼近，然后似乎有人将手放在自己的头上，顺着发丝慢慢拂过......「看夕阳啊?!」果然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跟上来的。」
  「我根本没留脚印的痕跡!」太可怕了......
  「谁看脚印了?我只要寻着玫瑰香就能找到你。」聪闵用眼睛勾着她。
  玫瑰香......她也曾在聪闵身上闻到玫瑰香啊......
  「啊!」甜媜叫了起来，「你不会跟我用同一罐沐浴乳吧?」
  「现在才发现啊?」他嘴角越勾越深。
  「你很讨厌耶!」甜媜害羞地伸手捶他，聪闵很敏捷地抓住她的手，挡下了一击。
  观景台上，只剩一男一女在打打闹闹，怎么看都亲密啊!
  晚上九点半，聪闵的手机响了，他看甜媜在房间里玩音乐盒，便走到客厅才按下通话键......「喂?」
  「聪闵~」他一听就知道对方是谁，那娃娃音使他全身发寒。
  「我要掛电话了。」
  「不要这样啦......我在隔壁巷子里，你出来找我好不好......」
  又来了!!聪闵忍住满肚子气。
  「如果我说不好呢?」他冷冷地挑眉，反正她想玩嘛!
  「呜......我好想你!总是想尽办法要见你，想听你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残忍呢......」
  「......」聪闵沉默了。
  我真的很残忍吗?他问自己。
  「聪闵......拜託......」
  「好啦，我出去。」他匆匆掛了电话，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掛电话后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答应人家了，没办法食言，只好硬着头皮出去。
  聪闵打开甜媜的房门，对上她平静的表情，「小媜......」
  「怎么啦?」她关心的问，「有心事喔~」
  「不是啦，」聪闵赶紧摇头，「我......出去一下，你先睡吧，我很快就回来。」
  「去哪里?」在聪闵背向她时，她这么问。
  他咬咬牙，心虚地说：「去散步一圈，吹吹晚风。」
  「喔......」甜媜相信他，「赶快回来喔。」
  「嗯!」聪闵答应她，为她关上房门。
  对不起，不是故意要对你说谎。聪闵感到抱歉，才让她值得信任，却又欺骗了她......
  他走出温暖的家，朝巷子走去，刘宛梨靠在电线桿旁，等待心爱的人出现，「聪闵!」她欣喜若狂，衝上前，伸出双手把聪闵抱住。聪闵则被吓一跳，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这衝力压制，差点被扑倒。
  他站稳了身子后，一动也不动，看着眼前紧抱自己不放的美女，他无计可施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毕竟对方是熟人老伯的独生女，他试着调整情绪。
  「我想要你。」她抬起脸，渴求地望着聪闵。
  他冷漠地推开宛梨，「可是我没办法给你!」
  「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悲伤，「你就没办法把我放进你心里吗?」
  聪闵避开那会使他动摇的眼神，「没办法。」
  「还是......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宛梨发现他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
  还是......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聪闵犹豫着该不该回答，或许，他自己也无法确定答案。
  「我不知道。我想，我们可以是朋友，至于要成为你说的那种关係，我做不到。」他心想：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她还不死心?
  突然，他听到宛梨轻轻地笑了......他一头雾水，现在是什么情形?
  「聪闵还是......这么残忍啊......」语气免不了些许失望，「拒绝别人的人，永远不会了解被拒绝的人心有多痛、多难受。」
  聪闵难得对她露出心疼的表情，刚才她说的那句话，不知不觉刺中了聪闵的心，「对不起。」他知道，道歉也是没用的。
  「不是你的错，」她摇摇头，「你可以......陪我一下吗?」
  聪闵感受到她语中的渴求和悲伤，心也不像刚才一样冷冰冰的了，「嗯。」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任晚风吹着他的头发，吹着他飘浮不定的心情。
  甜媜望着时鐘──十点零五分，聪闵却还没回来，她起身走下床，踩着毛绒绒的室内拖鞋，走出房间......聪闵的鞋子不在了，代表他还没回来。她望着金碧辉煌大门，一种惆悵与寂寞随着一分一秒，堆积在心中。
  不会的!聪闵不可能会丢下她一个人的!他不会一声不响就离她远去!甜媜甩甩头，她相信聪闵，因为他们答应好了。
  巷子里，聪闵「捕光看錶」，他对宛梨说：「我答应我们家公主会早点回去，先走了。」他就此准备离去。
  就在他快消失在巷口时，背后传来的娃娃音，又留住了他的脚步......「为什么是她?不是我?我比较差了吗......」
  聪闵先是一怔，尔后嘴角便浮起一抹浅笑。看来......她也挺聪明的。
  「或许，我真的跟你说的一样残忍，但真正的爱，再怎么也是勉强不来的。」说完，便瀟洒地离去。
  一股不甘的愤恨从心底涌出，宛梨握紧了双拳，朝前方喊着：「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聪闵喜欢上我的!」
  在夜晚，这声音不算小，聪闵清楚地听见了，他叹了一口气，被他伤了那么多次，她还是不打算放弃啊?看来......他还是有点仁慈啊。
  又是一个倔强的女人。聪闵频频摇头。
  聪闵回到甜媜房里，灯已熄了，甜媜躺在床上，棉被则放在一旁，聪闵走过去，将棉被摊开为她盖好。
  「真是!还想再感冒啊?」他轻轻地斥着，深怕吵醒她。
  总之，她很需要别人照顾，没人敢放心。聪闵看着她可爱的睡顏，浅浅地将嘴弯起好看的弧度。
  而甜媜，则将被角掐进手心，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在黑暗中，没有让任何人看到......没有人知道，她一直是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