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后一躺,听着熟悉的呼吸声,很快也陷入了睡眠。
赵云清呼呼大睡,吴富贵却陷入了梦魇。
梦里头,他原本正美滋滋的啃着烤鸭,使唤媳妇女儿再多买一些,甚至还翘着二郎腿,成了别人尊敬的对象。
那个风光啊,让吴富贵在梦里头笑得咧出一口大黄牙。
没了孙大壮,有的是人上赶着要娶他女儿,吴富贵就在门口挂一个牌子,谁出的彩礼钱多,他就把女儿嫁给谁。
那些个男人点头哈腰的,一个个都拿着一叠一叠的大团结上门。
蓦的,美梦转瞬即逝。
房子车子票子都没了,吴富贵又回到了他在紫金山的那个破屋子。
那是他早死的爹妈留下的屋子,破是破了点,但胜在宽敞结实,当初多亏了这房子,他才能把媳妇骗进门。
吴富贵往里头一瞧,愣住了。
屋里头坐着三个女人,打头的是他媳妇王春梅,她还是二十出头最年轻漂亮的时候。
那时候的王春梅长得可真好啊,虽然吃不饱有些面黄肌瘦,可胜在年轻,底子好,坐在那边依旧是水灵灵的。
吴富贵忍不住一把抱住媳妇,听见她娇笑的声音,心也跟着热乎起来。
就算王春梅坚持带着两个拖油瓶进门,一开始吴富贵也不在意,他们是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好日子的。
但这媳妇太不争气了,坏一个丢一个,坏一个丢一个,连着好几年连个蛋都没给他下。
吴富贵从一开始的喜欢,变得喜怒无常,打打骂骂,将自己不得志的怒气都宣泄在媳妇身上,怪她带着两个拖油瓶进门,让家里变得晦气。
王春梅像一朵春天的娇花,没得到滋养很快便败落了,连续的流产和痛苦的折磨,让她的颜色消失,成了食之无味的鸡肋。
吴富贵将目光放到了她那两个妹妹身上,这两个年纪小一些,正是漂亮好看的时候。
老二王春花性格温柔,模样清秀,吴富贵蠢蠢欲动。
可惜没等他动手,赵家的老太婆上门,居然把人带回家,要给在外没了音信的儿子当童养媳。
王春梅一听未来妹夫是个军人,二话不说就点了头,王春花就那么提这个包袱去了赵家。
吴富贵不同意,可他不敢跟赵家人斗,赵建国的名头那是出了名的,即使他没回来,家里头可还有个身强力壮的弟弟在。
他只得把目光放到老三身上。
老三年纪是小了些,可小也有小的好处。
谁想到王春燕那贱皮子居然不肯,偷拿了家里头的钱就跑了。
吴富贵没占到便宜,只能对着媳妇打打骂骂,怪她往家里带灾星,带拖油瓶,嫁进门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保住了一个,结果还是个赔钱货。
王春梅还以为妹妹真的偷钱跑了,打了骂了也不敢吭声。
一直到——
王春梅是被男人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的,她原本就没睡好,身边人一有动静,她就醒了过来。
“富贵,你怎么了?”王春梅不敢太大声,把人吵醒了,挨打挨骂的还是她。
回头一看,吴富贵似乎在做噩梦,满头是汗,整张脸都显得狰狞。
月光下,狰狞的面孔像魔鬼一下,吓得王春梅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竟然摔下了床。
她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生怕把人吵醒了又要挨打,却发现吴富贵压根没被吵醒。
王春梅松了口气,下一刻却整个僵住。
她从吴富贵的口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个一直镌刻在她们姐妹俩心头,让她们逢年过节总要掉几滴眼泪的名字。
王春燕,她们的三妹,自小最懂事,却离家出走没再回来的孩子。
吴富贵完全陷入了噩梦,口中喃喃不停。
王春梅知道自己应该走过去,轻轻的把人叫醒,可她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慢慢的,她整个人靠了过去,仔细听着丈夫说的话。
“小贱人,是你自己勾引我的,穿的那么小不就是图男人。”
“放心,你就让我摸一把,我不会告诉你姐。”
“你姐生不出儿子,那你就给我生,老子不能白白养活你们这几年。”
“你跑,你还敢跑,让老子抓住就打死你。”
“王春燕,贱蹄子最好给我乖乖听话躺下来,不然老子有的是办法。”
王春梅的脸色煞白,眼珠子瞪得老大,听见了自己这辈子最害怕的话。
吴富贵的噩梦却还没结束。
“贱蹄子你居然敢回来,偷了老子的钱就跑,现在胆子回来。”
“报警,我呸,没凭没据的事情谁会相信你。”
“你姐那都是自愿的,挨打受骂她也自己乐意,要你多管闲事,你还想拐走我媳妇,好好好,拐走一个,那你就拿自己赔我。”
吴富贵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她偷偷的想回来带走王春梅,说她现在找到了地方落脚,能养活姐姐和外甥女。
可那天凑了巧,吴富贵把她堵在了林子里。
时隔几年,王春燕出落的更加漂亮,脾气却还是那么倔,那么呛。
她的那双眼睛像着了火:“吴富贵,今天我非得带走大姐母女俩,你要是不肯我就报警,告诉公安你这些年做的丑事,咱们一起玩完。”
吴富贵不以为然:“我是你姐夫,这事儿说出去你脸上也没光。”
“我已经不害怕了,你让开,不然我就喊人了。”
俏丽的模样,却只激起吴富贵的贪欲,他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叫啊,我看你怎么叫,老子今天就办了你,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大姐。”
王春梅就这样坐在床边,听见了诛心的话。
“都怪你挣扎的太厉害了,是你自己找死,不是我!”
“王春燕,要怪就怪你自己找死,你都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家子姐妹都带着晦气,早死早超生,你不是要带春梅走吗,老子就让你看着她窝囊的样,还有那赔钱货,只配给我换彩礼钱。”
月光下,王春梅的眼泪往下淌,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
吴富贵这一晚睡得并不好,他又想起了王春燕,那个该死的女人阴魂不散,一次又一次的从石头里头爬出来,拽住他的腿脚,要把他拉到地狱里。
他一次次的踹开,一次次的逃走,又一次次的回到那个小山坡。
吴富贵叫骂着,嘶吼着,却从未忏悔。
从梦里头醒来的时候,吴富贵还在骂骂咧咧:“晦气鬼,死女人,多管闲事活该短命,王春梅你给我滚过来。”
平时只要喊一声就出现的妻子,这一次却没有出现。
吴富贵睁开眼,却见王春梅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娘的你耳朵聋了吗,给我倒杯水。”吴富贵骂道。
王春梅却一动不动。
吴富贵正要起来给她一巴掌,让她长长教训,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一看,他被扯开四肢,死死的绑在了床上。
吴富贵这才慌了,先是破口大骂,见王春梅就像是丢了魂一样不闻不问,又开始求饶说好话。
他惯来知道王春梅要什么,满口好话:“春梅你这是做什么,快把我放开,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待会儿秀秀还要带我们去吃烤鸭呢。”
“你是不是为孙大壮的事情生气了,我跟你保证,他打死媳妇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秀秀也是我亲生的女儿,要是知道,我哪能把他往火坑里推。”
王春梅却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眼神越发的渗人。
吴富贵又说:“春梅,你相信我,当年为了娶你我连那两个拖油瓶都不在乎,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是,我平时脾气是差了点,但这些年你就生了个女儿,我也没嫌弃你啊。”
“现在秀秀出息了,咱俩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保证再也不打你了。”
口中这么说,吴富贵心底却在发狠,一旦被放开,他一定会狠狠揍死这个女人,让她知道厉害。
王春梅整个人都空了,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曾经最让她欢喜的话,现在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讽刺。
她的眼神越来越冷。
吴富贵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再也忍不住又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女人在搞什么,赶紧把我放开,要不然你给我等着,老子非让你知道厉害。”
“有本事你就绑住我一辈子,要不然有你受的,一天不挨打你就皮痒是不是,他娘的贱皮子,看见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晦气。”
甚至要高声喊人:“来人啊,这疯婆子发病了,快来救我。”
哪知道他刚喊一声,王春梅就死死的压住他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她的手心都是老茧,力道也大的很,居然一下子就按住了男人。
王春梅惊讶的发现,那个对她为所欲为,非打即骂的男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可怕,瞧瞧,她一伸手,就给捂住了。
“我妹妹春燕在哪儿?”
吴富贵眼底的愤怒变成了恐惧,用力挣扎着。
王春梅撒开手,又问:“春燕在哪儿,你把她扔到了哪里?”
吴富贵惊恐万分:“你,你是不是疯了,王春燕偷了钱跑了,谁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王春梅只幽幽的看着他:“我都听见了。”
“春燕想回来找我,你把她杀了。”
她起身,抓起旁边的剪刀:“春燕在哪儿,告诉我春燕在哪儿,不然我就杀了你,大不了一命陪一命。”
吴富贵想到昨晚的梦,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居然会说梦话,藏了那么多年的事情,这会儿漏风了。
他忙道:“春梅,你先冷静点。”
“春燕在哪儿?”
吴富贵还想要狡辩:“梦都是假的,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王春梅手起刀落,直接扎在了他手臂上:“她在哪儿,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哪里了,春燕胆子很小,害怕虫子,你把她丢在哪儿了?”
眼看她真的要下手,吴富贵扛不住:“好好好,我告诉你,你先把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