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捂了捂心口,脸色上半点没有笑意,:“宫里头的事叫人心寒也就罢了,本宫的母家更叫人心冷。”
“如今本宫和圣上还没闭眼呢!”
“眼见的本宫生不下孩子,就敢对本宫的许多吩咐置若罔闻...”
“这么多年来,只管可劲的用着本宫的名头为高家攫利,半点不顾及本宫的死活。”
“如今更是巴巴的要预备着新皇选秀的事。”
高贵妃气的胸膛起起伏伏,她挥挥手咬牙切齿的将桌上的东西推到了地上。
半晌,勉强平复下心情的高贵妃冷笑一声,说道,:“去,给府上去信。”
”就说咱们那位秦王妃生的美貌却是‘菩萨心肠’,最是一副水晶心肝的和善人。”
看着明夕目瞪口呆的模样,高贵妃抚着鬓边笑着补充道,:“你就跟府上的人说,毕竟恭候府能教给一个庶女什么手段?”
“秦王妃生的实在美貌才被秦王给瞧上,她自己半点‘心机’也无,当真是天底下最和善的人了。”
“秦王妃是大着肚子进的秦王府,这事众人皆知,所以说不定咱们这位秦王更喜欢刺激。”
“若是有心,就去好好的谋划一番,到时候要是也能怀上,前程也就一片光明了!”
“娘娘……”
听着高贵妃满嘴的“胡说八道”,明夕笑不出来,秦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当时在殿内的她们能不清楚吗?
“若是这般冒进,激怒了秦王妃...”
“要的就是激怒她!”
高贵妃神色激动的面色狰狞了起来,:“凭什么这个身份卑微的庶女就能这么顺风顺水的得到一切?!”
“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一个没落侯府的庶女,从前给本宫提鞋都不配,现在却要骑在本宫的头上来了?”
“休想!”
在高家的时候,高贵妃就是嫡女,进了宫后不久就是妃、贵妃。
高家早就磨没了情分,她如今又无牵无挂的。
风风光光,高高在上的大半辈子,临了要高贵妃对着个从前不会正眼瞧的小辈弯腰还不如杀了她。
“若是她敢仗着身份给本宫脸色看,大不了就是一死!”
“到时候,叫天下的人好好看看,’心肠歹毒’的秦王妃是如何逼死先帝的嫔妃的!”
明夕劝不动高贵妃。
毕竟要高贵妃弯下腰去向一个小辈讨生活的模样明夕想象不出来。
她端着碎杯子走了出去,抬头看,只觉得这偌大的皇宫里透着暮气。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有今日呢。
这些日子,京中很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日子,有的也只是‘风花雪月’,宫里教养嬷嬷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而今日,东街难得的一早就热闹了起来。
今日是秦王府小公子的满月。
带着重礼,蜂拥而至的贵人们各个都是笑意盈盈,十足的热情。
荣正堂
陆燕芝眼巴巴的看着秦王抱着一只戴着虎皮帽,穿着一身毛绒绒还披着个小披风的‘小不点’。
这一个月的时间,坚持不懈来陪着陆燕芝和小不点的秦王总算赢得了‘小不点’的亲近。
被秦王抱在怀里,他也不哭了,只是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
看着这双与陆燕芝极其相似的眼睛,在小不点张牙舞爪的对着他‘踢打’时,秦王半点也生出气来。
回身看看床上的小可怜,秦王抱着孩子,坐在了床榻边,他摸了摸陆燕芝的头,:“外头还有有些风,你好好的养身子要紧,我先抱着亨亨去,一会儿就回来。”
陆燕芝歪着头用脸蹭了蹭秦王的手,:“殿下,我已经坐了足足一个月的月子了,今日不叫我出去也就罢了,能不能叫我洗洗头啊。”
王嬷嬷和窦老大夫早早的就给陆燕芝备好了用来清理头发的香粉。
陆燕芝用的勤,倒也没觉得头皮痒,头发依旧是蓬松的,可是心理上难免叫人觉得过不去。
周重邛有心拒绝,但话没说出口,那只手就被陆燕芝两只手给捧住了。
陆燕芝的脸在他的手上拱来拱去,嘴里咿咿呜呜的讨着话,:“殿下,求您了,再这么下去,我都该难过的眼泪了。”
这样娇声娇气开始缠磨人的陆燕芝叫秦王心头发颤。
陆燕芝已经很久没有对着他这么撒娇了。
她觉的自己有了孩子,就要学着稳重,每日里总是端着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的秦王总想做点什么却咬着牙忍着。
他没说话,只盯着陆燕芝看,想延长一点点娇嗲夫人的体验时间。
但陆燕芝滚来滚去的瞬间,却对上了周重邛怀里小不点的目光。
小亨亨动也不动的坐在周重邛的怀里,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撒娇卖萌的陆燕芝——
陆燕芝身子僵硬的对上了自家孩儿的目光,不知是不是看见了母亲瞧着他,他蹬着腿像是‘无齿’的咧开了嘴。
“呜!”陆燕芝头顶冒烟,脸色通红的捂着脸翻身躺倒,将自己蜷缩在了床上,她没脸见人了!
周重邛正准备和夫人说几句黏咕叽叽的话,却不妨陆燕芝飞快的逃开了,他低头一看,就看见兴高采烈的盯着陆燕芝笑的小亨亨。
周重邛:......
“噗。”
周重邛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他连忙收敛了笑意。
只是他话音还带着笑的拍了拍陆燕芝,:“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只不过是孩子一贯都与母亲亲近,他又最爱黏着夫人,夫人刚刚又说着话,他才一直盯着你看。”
“嗯嗯嗯。”陆燕芝嘴里胡乱的应着。
此刻她只想赶紧打发了人出去。
“殿下快去吧。”
陆燕芝捂着被子闷声闷气的说道,:“今日想必来的人不少,总不能迟了。”
周重邛还想说什么,就见恼羞成怒的陆燕芝对着他呲牙,对上儿子探头瞧过来的目光,陆燕芝又缩进了被子里。
生怕逗得太过,陆燕芝真的能羞恼好几日,周重邛只得多叮嘱了几句保暖后就抱着小亨亨离开了。
出屋前,他还一直睁着眼,周重邛摸了摸他的头,:“你娘还不能见风,叫爹先陪着你出去。”
这么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见周重邛说话,就看看。不说话了,就自己把眼睛又闭上了,倒是没有哭闹。
待周重邛抱着孩子出了屋,这场满月宴就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满屋俱是锦绣罗衫,脸上是笑容,嘴里也都是好话,等到添盆的时候,怀康帝也到了。
霎时间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怀康帝什么也没多说,就叫人众人都起来了。
今日的怀康帝难得的瞧着精神了些,他的许多白发都被玉冠束着,瞧着倒没有那么多了。
怀康帝看着周重邛的孩子,结果,霎时孩子就被送到了眼前。
周重邛轻轻地道,:“皇兄,你抱抱他。”
怀康帝脸上的神色有些怔然,他的嘴唇动了动,:“朕...”
说了一个字却没了下文。
一旁的王公公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头发酸,自公主后,宫里一直没有孩子,圣上也没有亲手抱过几次......
犹豫了片刻,怀康帝将孩子接了过来。
这些日子,府里的人全力照顾着小亨亨,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已经褪去,秦王生的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秦王妃更不必多说。
孩童若是不哭闹的时候,天然就自带了几分的可爱劲。
怀康帝抱着孩子,低头看着白白嫩嫩的他安稳睡着的,脸上也无意识的露出了个笑容,只是抱着,怀康帝的眉头就皱了皱,:“这孩子,怎么这么轻?”
周重邛脸上的笑意顿了顿,随后还是用轻松的语气道,:“皇兄放心,府里有嬷嬷看着呢,珩之又能吃能睡,很快就能够长胖些了。”
话一出口,怀康帝就想到了陆燕芝早产的事。
他为着苏婕妤的孩子,将藏元宣进了宫,在周记淮进宫求医的时候,又因为苏婕妤小产怒极攻心晕厥,承念宫封了宫......
这个孩子是秦王妃废了半条命挣扎下来的孩子.....
“好好养着他,缺什么就派人立即去宫内自取。”
怀康帝说着解下了腰间的龙纹玉佩,放在了襁褓的夹层里,:“你要平平安安的。”
周重邛看着这枚玉佩,脸色霎时有些凝重,:“皇兄,这太...”
怀康帝挥了挥手,:“又不是给你的,你少说话。”
这枚玉佩,本来是怀康帝留给周记淮的,可现在......
看着怀康帝怅然的神色,周重邛轻轻地道,:“护卫队也送了消息来,淮儿已经到了闽中,如今正在乔装打探城中的消息,等摸清楚情况,想来就能入衙了。”
周记淮走的极远,远离京中繁华之地的闽中不是个多好的地方,可他却还是去了。
怀康帝低头看着小不点,没有多说,周记淮幼时入京,之后几乎是他养出来的。
周重邛有错在先,若是他没有宣召入京,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
怀康帝已经不想,也不敢去深究这里面的是是非非了,他现在强撑着身体,就是为了将这大晋安稳的交到秦王的手上。
他的父皇从启太子的手上接过了这个位置,他如今又还给了启太子的儿子,这世上的因果,哪里能这么容易说的清呢。
后来的满月宴上,怀康帝全程抱着孩子。
靠近上首的位置,本来要去看看孩子的恭候府的人,没人敢上前,其他那些想借着这个机会靠近秦王的人,希望也落空了。
陆幼安抬头看着那个金色和红色交织的小襁褓就觉得心里痒痒,陆燕芝的孩子诶,那模样得多稀罕,可惜没人敢去看。
陆燕芝也在坐月子,不好叫她们进去。
陆幼安心里头叹着气,却被捏了捏手,她转过脸看去,就见陆凤霜看着她笑了笑,:“刚刚王嬷嬷过来说了,等一会儿满月宴散了留一留,等去后院瞧一瞧孩子再回去。”
陆幼安霎时高兴了起来,全神贯注的等着这场满月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