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节

  “话虽如此……”陈骁还是要强调不可掉以轻心，毕竟有些人的脑子和普通人不一样。
  万一杨国华最后失去理智了呢？
  “你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路楠赞同，无数影视剧和小说表明，做人不能太头铁，她老老实实地应下，“近段时间我进出都会带上吴勇和吕健他们的。”
  楠楠很听劝，陈骁宽慰道：“我收到消息之后立刻找人弄来杨国华这次私下拜访的酒企清单名录，他们在行业规范整顿过程中受波及比较大，对行业协会会长理事以及其他名白酒企业难免有怨言。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翟助理去逐一联系了，虽然源川不需要那么多的代工厂，不过他们如果有合格的基酒可以考虑卖给我们、或者是将更新设备后暂时闲置的生产线租赁给我们，我们源川都很乐意给出公道的价格。”
  白酒行业现在是大洗牌阶段，塑化剂和添加剂检测不合格的小酒厂忙着凑钱换设备或者干脆出售资产转行，而315晚会上没上黑榜的几家名白酒企业开足马力生产都供不上国内外需求。
  源川此举，确实是因为他们有这方面的需要，也可以顺便收拢行业内一部分中小酒厂的好感度，未来行业协会有什么换届选举或者投票的环节，谁知道今日的与人为善来日会不会成为好人有好报的典型事迹呢？
  那么，于此同时，还可以为楠楠解决潜在的不安全因素。
  这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么？
  陈骁从不认为公事和私事是绝对对立的。
  路楠听懂陈骁的言下之意：“谢谢。”
  “楠楠你又……”这么客气！陈骁假意摆出严肃脸。
  路楠比了比大拇指和食指：“好了好了，我口误。不说谢谢，说爱你哟比心哟～”
  结束视频，路楠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倏而笑了笑。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她已经和陈骁达成共识，目前沁然依旧是高速发展阶段，她没有改变生活状态的打算。
  陈骁认可路楠的选择。
  总归，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现在源川集团总部已经一分为二。以酒水为主的业务依旧以蓉城为中心，其余业务则以京市为中心。他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可以在京市待着，他和楠楠长期的异地恋终于要结束了。
  这对陈骁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当初愿意花三年时间默默固守着朋友与上司这条线的陈骁，自然愿意继续花更久的时间，等待楠楠的下一个决定。
  他知道楠楠的心结在哪里，因此更不愿意让家中长辈对楠楠施加压力，沈董事长和陈晔舒女士那边陈骁已经答复过了，说楠楠的亲弟弟下月高考，双方家长如果要见面，最好是在高考之后。
  这一杆子，就又为路楠争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陈骁都已经想好了，等到六月的时候，就说楠楠的弟弟要等成绩、填报志愿、等录取通知书、摆谢师宴和升学宴等等，稍加忽悠，就是九月。
  这全都是正当理由，沈董事长和陈女士就算着急，也清楚主次、也会顾着礼数，不会挑路楠弟弟人生大事时刻露面的。
  ……
  沁云酒业的新品调配进入关键阶段，整个五月，路楠有超过一半的时间待在余安。
  黄女士除了五一假期之外，每个周末都赶回来，好在她现在车技越发精湛，单程只要不到两小时，开车也不累。
  她回来四次，合计住了九个晚上，每天晚上都试图和女儿谈心。
  不过路楠实在太忙了，就算同在余安，她也是早出晚归，回家就睡个觉而已。
  黄女士忍不住找她大姐，也就是路楠大姨诉苦。
  路楠的大姨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我当年就说你和小路两个人太自私，闹得那么难堪，完全没有替子女考虑。”
  路父这么多年在老黄家的称呼一直是小路，喊顺口了，路楠大姨也没特意改。
  黄女士虽然有懊悔，但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懊悔也没有用。
  她心存侥幸地说：“路楠应该就只是说说而已吧？我看她和小陈相处的蛮好的。什么不婚主义，应该只是吓吓我和她爸？说不定是想报复我和她爸？”不得不说，黄女士真不愧是生了路楠的人，猜中一半。
  路楠大姨呵了一声：“我是没看出她想报复你们。我看，还是因为你和小路给楠楠造成了心理阴影。”
  黄女士尴尬沉默。
  路楠大姨接着说：“不是我吓唬你，楠楠的性格算开朗的，都有这么偏激的想法，杨杨那边从小就比较内向——你啊，也要及早关注，不要再过十年，又打电话找我诉苦，说杨杨也不打算结婚。”不得不说，你大姨还是你大姨，随口吐槽都那么准。
  都是亲姐妹，路楠大姨吐槽完毕，还是给黄女士出了一个主意：“不然让妈去和楠楠谈谈，楠楠一向最听妈的话。”
  第699章
  黄女士觉得她姐出了个好主意， 遂在五月末的星期六上午、路楠出门处理公事的时候，将路楠阿婆拉到房间窃窃私语。
  阿婆是个相当乐天的小老太太，这就代表着， 黄女士一开始和她说这个事情的时候， 阿婆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阿婆一头雾水甚至有点开心地说：“小陈的爸爸妈妈要来见见你和小路？蛮好的呀。那我到时候要不要也去见一下他们？”
  说到这里，小老太太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有没有合适的衣服和鞋子、是否卡着时间去染个头发了。
  “啊妈， 好什么好哦！”黄女士叫苦不迭，“现在是人家男方家里有谈婚论嫁的意思，但是你外孙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叫我和她爸不要多管这件事， 说她不想结婚。”
  阿婆不太相信：“楠楠真的这么说？”
  黄女士费力给阿婆解释了一通，将月初路楠的话用阿婆能听懂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什么婚姻和生意之类的阿婆其实没太听懂， 不过阿婆咂摸了一下， 得出了和路楠大姨一样的结论：“我觉得， 楠楠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你和小路。”
  “我晓得了呀，这个我晓得了，大姐已经说过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你现在叫我回过头去把我当时的嘴巴封起来、把手捆起来， 也是不可能的。那些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那些事都已经干过了， 是不啦？”黄女士有一点尴尬， 进而表现为烦躁。
  阿婆慢悠悠地说：“才说你如今的脾气比以前好了，结果就——原形毕露，是这么说的吧？”
  好脾气的阿婆十分难得地嘲讽了黄女士一句。
  直到黄女士投降认错：“妈， 路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她现在三十， 还能再拖几年？路楠最听你的话，你去和她谈谈？”
  虽然阿婆刺了黄女士几句，但是一个是自己女儿，一个是自己外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阿婆毕竟读书不多、见识有限，在她的认知里，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结婚生子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要不然她上辈子也不会因为路楠迟迟不结婚，而拿出她为路楠攒的金手镯‘诱惑’路楠找对象了。
  “行，今天晚上我和楠楠说说看。”阿婆最终还是应下，不过她纠正了一句，“是二十九。”
  黄女士不太放心地叮嘱了一番：“哎呀，二十九和三十个么不是差不多的？我跟你讲哦，今天晚上……别说是我和你讲的哇。你就旁敲侧击，问问她接下来和小陈有什么打算……”
  阿婆没忍住，白了黄女士一眼：“楠楠不傻。”
  黄女士被噎了一下：“那你晚上去她房间说。倒时候我在自己房间，就假装不知道。”
  这是黄女士最后的、掩耳盗铃式的倔强。
  ……
  五月初的时候，路楠对父母说了半真半假的真心话，她才不管那一番话在父母心中掀起怎样的波澜，自顾自忙着沁云酒业新品上市的事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秦栖他们团队经过甲方三番两次明确地提要求后，集思广益、开拓思维，不仅研发调配清香型白酒加果味的预调鸡尾酒，还十分高效地调制了几款花香型，另外还有路总第二次提意见时的原味、海盐味等等比较新奇时髦的口味。
  确认下六种果味、四种花香味、两种特殊味合计十二款之后，沁云酒业的新品陈列室总算不那么空旷了，已经调试多次的生产线和已经培训得将安全生产行为规范能背下来的员工也都准备就绪啦！
  就如路楠所说，沁然饮料公司现有的销售渠道网络已经相当强大，虽然这十二款预调鸡尾酒并没有挂沁然公司的名号，但是原本的渠道合作商们经过去年路总连推两大类新品给予的信心之后，还是很愿意拨冗试一试沁云酒业的预调鸡尾酒的。试过之后，有超过一半的经销商下单订购。
  现如今，沁云酒业的生产线已经开始正常运转。
  明董先前担心的芝云酒库存基酒数量不足的问题虽然目前还没有出现，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芝云酒半年内的库存基酒最多只能撑三个月。
  当然啦，这三个月期间，他们芝云酒还会继续酿新酒。可是不能忽视两个问题：
  第一，原料有限，新酿数量也有限。沁云预调鸡尾酒需要基酒，芝云酒清香型白酒也需要基酒。
  第二，基酒消耗速度是预估，接下来的夏季是低度数酒精饮料的旺季。
  明董不是一个短视的人，他思虑再三，敲响了路楠的办公室门。
  既然对方愿意去云贵川等地联络品质不错的中小酒厂，那就说明明董已经认识到，想要将沁云酒业做大，单靠芝云酒供货是不够的。
  路楠笑着给对方吃定心丸：“明董放心，亲疏远近我自然能分得清。就算之后用了别的公司的基酒，他们也只是咱们的供货商而已。”
  明董一想：是这个理！
  遂斗志昂扬地飞回西南找供货商去了。
  路楠舒心一笑。
  明董毕竟是西南地区‘土著’，由他出马，能为林燕甄选新的供货商节约不少时间。
  路楠欢送走明董，心情更好了，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她发现黄女士总是偷偷给阿婆使眼色，都只是假装没看见。
  晚饭后，阿婆不出意外地悄悄打开路楠的房门。
  此时，路楠在看人事总监报上来的关于年中人事调整的初步安排。
  林燕调去沁云酒业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她身边的秘书之职也定下了人，小黄没能留到最后，留下了小姚。
  除了小姚，路楠刚刚还添了一个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人：小魏！就是巨江来的那个小魏！
  阿婆默默地放下果盘。
  过了半小时，阿婆再次敲门进来。
  路楠正在批复林燕提交的费用申请，电脑屏幕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字。
  阿婆留下一杯热牛奶。
  第三回，阿婆正准备敲门，已经喝完牛奶的路楠笑了起来：“阿婆你进出好几次了，有话就直说么！”
  阿婆张口就把黄女士卖了个彻底：“你妈妈同我讲……”不拉不拉。
  路楠带着笑听完。
  她搭着阿婆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阿婆，你这么想要我嫁人啊？你看静静表姐，结婚七八年了，本来说好婆家娘家一边过一年的，结果一共回来没几次。小陈家可远哦！”
  那可不是，静静的婆家就是省内的，现在一年回来看她爸妈的次数也不多。阿婆一想到小陈是蓉城的，楠楠要是真和对方结婚，一年恐怕都不能回来一次！她心头一酸，甚至都想开口说：我们换一个对象吧？
  不过阿婆很快反应过来：“你不要吓唬我。我晓得的，你公司还在这里，肯定要经常回来的。”
  路楠偷笑。
  阿婆并不用力地拍打了一下她的脊背：“你妈妈最近可能是更年期，脾气比之前急了一点。你吓吓她可以的，别吓太久，她这个月睡得都不太好。”
  路楠把头轻轻地靠在阿婆的肩上，小声问：“您怎么知道我在吓我妈妈？”
  “我们楠楠啊，是做大事的人。从小，只要是你打算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放在嘴边嚷嚷，只会不声不响地做好。如果是不结婚这样的大事，你只当做没听见他们催你，买个机票全国到处飞，你爸妈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阿婆抚摸着外孙女顺滑的头发，“明明可以大事化小的，你却敲锣打鼓地和他们谈，这不就是要吓吓他们？”
  路楠嗯了一声，佩服地说：“阿婆不愧是把我带大的人！”
  也是整个家中最了解她的人。
  阿婆眼角的皱纹因为笑容变得更生动了，她叹了一口气：“楠楠，阿婆还是要和你说，虽然你爸和你妈离婚的时候闹得很难看，但是不代表所有夫妻都像他们一样。至少我的楠楠你以后肯定不会到那一步。”
  “小陈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好下结论，反正你和你妈妈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你比你妈妈聪明。你不会让你自己变成第二个你妈妈的。所以不要因为大人的事就害怕结婚，阿婆还等着坐上横头吃你喜酒呢。”
  路楠大概知道阿婆所谓的‘聪明’指的是哪些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