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宿舍楼里有点太空旷了吗?上下楼都没一个人,接水的都没有。”黎荀在他前面开辟道路,余岁在后边攥着他垂下的几根手指,晃来晃去。
闻言,黎荀说:“不觉得。”
“校园怪谈你没看过吗?一般都是留宿的那个人,会突然进入异世界。”
“没有。”
场面一贯缄默,余岁接着也不说话了,并且松了手,闹别扭似的不牵了。
这倒是让黎荀不适应了。
生气了?
黎荀想转头,余岁却突地站住,嗓音里含着些许紧张:“坏了,你该不会是性冷淡?”
黎荀被他带得脚步一滞,偏过头:“?”
就听余岁嘀咕:“这怎么治,看医生会好吗?”
黎荀真的要被他气笑。
余岁:“虽然我也不是……”
下一瞬,黎荀忽地朝他逼近。
“……不能接受柏拉图。”余岁补齐前一句,只不过声音愈发小,听上去有些底气不足。
六楼已经是最高,黢黑的楼道,余岁下意识抬脚后跟,往后退了一步。
后面就是墙,也没路可退。
呼吸声就在耳畔。
“谁告诉你的?”
学校没在男生宿舍下功夫,楼里是声控灯,声音消散的后两秒,头顶的暖光顺势熄灭。
整片区域陷入黑暗,只有月色充当照明工具。
半边阴影落下,余岁心跳骤然加速,吞咽了一下口水。
哇,壁咚。
好撩。
“大概是我自己猜的?”
余岁说着,从后绕来的一只手掌已经扣住了他的后脑,下颚被迫扬起,眼睛与之对视。
“猜的”这两个字还没说完,唇瓣上的触感首先不容忽视。
接着是突如其来的痛意。
像是种惩罚,黎荀啃咬似的在下唇上留下痕迹。
“你咬——”
闷哼声溢出又被咽下。
滚烫的呼吸在唇边缠绕,落下的吻很乱,却又不是毫无章法,辗转轻碾,时重时轻。
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凶戾的吻,贪婪地汲取口腔里的一切。
脑袋晕乎,余岁眼睛也有些雾蒙蒙,鸦羽般细密的睫毛微颤,细长的眼尾上翘,眼角洇着红。
他睁开眼睛偷瞥了一眼,大学时期的黎荀似乎身量又高了,发色还是同眉眼一样黑沉,五官仍旧冷淡锋利。
比之前会亲很多。
在这个瞬间,余岁自己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猜度。
能亲成这样的,大概率和性冷淡沾不上边。
余岁木木地想。
-
翌日清晨。
天空露出鱼肚白。
余岁睡得迷迷糊糊,直到一通电话大张旗鼓地打了进来,他才醒。
“喂……”
他几乎是摸索着点接通,然后将脑袋贴过去,凑到手机听筒上。
“几点了还没起来?你这一个大学上得够滋润啊,懒懒散散的。”
震耳欲聋的音。
是他许久未见的妈。
“不,我高中也这样懒散。”
秋女士对他的辩解嗤之以鼻:“怎么?要我给你颁个奖?”
余岁眼皮撩起一条窄缝,眯着眸子看清现在正给他打电话的是谁。
“那倒不用,”余岁懒洋洋,没骨头似的躺着,“但是秋女士,我下午一点的票,现在才十一点。”
窗外阳光明艳,风清气朗,温度正适宜。
时间还够,余岁点开扩音,准备应付完他妈再睡个回笼觉。
秋高霏:“你答应我的啊,今天要跟我去——”
听到这,余岁这才想起来,今天正好是国庆。
“我知道我知道,见你的老闺蜜,”他翻了个身,卷起被子,“但我觉得吧,你们这商业聚会,我去不合适啊,我一个籍籍无名,泛泛小辈……”
秋高霏立刻打断他的故作深沉:“诶,你别给我来这套,你小兰阿姨小时候还给你买过平安锁呢。”
余岁打了个哈欠:“后来被你拿去打金耳环了吗不是。”
“……”秋高霏噎住,“总之,这么多年没见,你必须去。”
余岁闭上眼却没了困意,他伸了伸懒腰,最后还是依他妈:“我晚上之前肯定能到,放心昂。”
赶在他妈吱吱呀呀说一堆教训他的话之前,余岁给挂了电话。
仰面长叹一口气,他即刻起床。
返乡刻不容缓呐。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这会儿平躺在过道中央,孤单单地度过了一晚上。
余岁本身意识就还不清明,还在纳闷他的行李箱什么时候长了手自己塞了衣服进去,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昨天晚上黎荀收拾的。
因为他懒,也因为亲亲之后要有点缓冲,私心地再多留人一会儿。
就是留宿很难。
除了黎荀本人觉得宿舍的窄床可能承担不了两人成年男人的体重,剩下的困难来自他关心急切的室友们。
手机五分钟就叮一次,问黎荀大半夜是不是背着他们谈恋爱了,也有说是去图书馆或者实验室卷了。
一群操碎了心的大老爷们。
于是余岁满脸仇恨地盯着那只总是发出震动声的破板砖,以及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另外还有两周就能叫人“荀哥”的一群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