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杨薇闲着无聊正靠在副驾座上仰脸看路边的路灯呢，听他这么说，立刻回过头笑着说：“蒋总，我没那么娇气。”
  可是蒋云博的口气异常坚决，他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先休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看情况再说。”停顿了一下，见她好像要申辩，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老板，你该听我的。”
  杨薇岂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是怕被韩承礼打吧，幸好她今天不是晕倒在他公司里，不然传出去那就成了蒋总严重压榨员工劳动力，员工不堪重负晕倒。
  杨薇贼笑，把这个想法恶作剧地说了出来，“你怕……被他打？”
  蒋云博嘴角抽了抽，真是的，小爷也是有血性的男儿好吧。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问：“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杨薇对手指，“没想好。”他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开心得睡不着觉啊？唔，他那么忙，今晚还是不要和他说了。
  车子在公寓门口停下，蒋云博熄了火下车。杨薇本来打算跟他在车里说再见的，但他的态度好像特别坚决，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个人一起上楼，出了电梯后，杨薇朝着家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对身后的人说：“我今天有点犯困，就不请你进去坐了。”然后朝电梯里的人挥了挥手，替他按了按钮。
  蒋云博下楼后在车上点了根烟，一只手臂搭在降下玻璃的车窗上，整个人放松又惬意。他心里想，他是不是也该谈场恋爱了，乔凯都要结婚了，韩承礼也有孩子了，就他还单着，下次他老娘再让他去相亲那就去好了，虽然他不是很急着结婚。
  ——
  小彤要结婚，有很多东西要置办，乔总最怕和女人逛街，索性大手一挥，丢了张卡给她：你办事我放心，都交给你了，想买什么买去吧。
  小彤只好拉着杨薇和姚小欣陪自己一块儿去，但是小欣要上班，杨薇因为蒋总强行给了一个星期假期，最终成为乔太太的最佳拍档。
  “你现在陪我逛，以后你结婚就得心应手多了。”小彤得了好处还卖乖。
  哎，杨薇叹着气，“你被乔凯那个老奸巨猾带好坏了，现在说话贼精贼精的。”
  “哼，说起老奸巨猾，韩总更甚呢。”小彤不苟同她，提起韩承礼她又想到一件事，“你还没告诉他么？”
  杨薇摇着头，“还没有呢。”
  “为什么？”
  两个人从电梯上下来，这个楼层是童装和婴幼儿卖场，杨薇一看到那些小小的衣服和鞋子，立刻被萌得一塌糊涂，脚步一转就直奔一个柜台去了。
  “你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吧……哎，你等等我啊。”
  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之后，除了身体上的不适之外，心理上也在产生微妙的变化。有时候会紧张，担心孩子不健康，甚至神经质地想，不会缺胳膊少腿的吧？不过这种猜疑在第一次做过b超后就能得到缓解了。同时，怀了孕的女人对于自己尚未蒙面的孩子也充满了期待，那小小的一坨从自己身体里钻出来后，那真实的灵动，是一件多么美妙而难以言喻的事，杨薇觉得她肯定会感动得哭死的。
  除此之外，怀孕的女人还有一种忧患意识，那就是好像孩子随时随刻就要生出来似的，以至于一看到跟孩子相关的东西就忍不住要去看，要去买。
  杨薇手里捧着一双粉蓝色的软底小鞋子，鞋面上印着小鸭子的图案，后脚跟那里还有两根细细的带子。那么小的鞋子，要多小的脚才能穿进去呢，好萌好萌。眼睛里的温柔都能化出水来似的，“好可爱……”
  小彤凑过来看了一眼，“是哦是哦，好可爱。要不，你买了吧。”
  杨薇好像就在等她这一句似的，马上猛点头，转过头让营业员开票，“麻烦你……”
  营业员的身边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郑旭东？
  在婴幼儿的专柜碰见他这还真是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也要做爸爸了吗？没听说他交女朋友啊。
  郑旭东似乎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在打过招呼之后笑着开口解释：“我是给我表姐家的宝宝买。”他的视线落在她手里捧着的那双鞋子上，目光一顿，看向她的眼睛。
  杨薇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她总不能说是给小彤的孩子买吧，而且她也没必要撒谎啊，他又不是她什么人。但是，在一个自己也曾有过好感的男人面前承认这种事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吧。
  事实上杨薇想多了，郑旭东显然比她大方得多，“恭喜你。”他说。
  杨薇弯了下嘴角，“谢谢。”
  “是要这双吗？我帮你开票。”营业员从她手里接过鞋子去。
  郑旭东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他朝她点了下头，“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忙。”
  郑旭东走出很远后才敢回头再望一眼。上一次碰到她给他买衣服，这一次碰到她给他们的孩子买鞋子……而他和她早就渐行渐远了，如同现在，他只能远远地，远远地，在人群之外，观望。
  晚上杨薇跟韩承礼通电话的时候，手里就把玩着那双小鞋子，“我今天陪小彤逛街的时候给你买了一个礼物。”确切的说是给小韩承礼买的。
  有孩子的事她还没有告诉他。
  “是什么？”那头的人此时还靠在办公室的椅子里，背对着办公桌，他的面前是整个城市永不落幕的灯火璀璨，可灯火再璀璨也抵不过电话那头的人脸上的笑容明艳。
  “等你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你。”她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说。我要跟你一起分享那喜悦而幸福的一刻。
  “薇薇，我此刻已经归心似箭了。”
  “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之前写好的，后来我看了看，觉得节奏太急促了，所以改了一下。
  ☆、第 41 章
  杨薇在家呆了三天，第四天她吭哧吭哧去上班了，蒋云博眼睛瞪了瞪，决定无视她。不听老板话的员工不是好员工啊。
  可是，没过一会儿，员工气鼓鼓地跑进来了，“为什么我的工作你都交给别人了？”来了一个上午，一点事情也没有，这个说那事他负责了，那个说这事他已经在做了，那她干什么的？
  蒋总抬抬眼皮看她一眼，“你的工资不会少的。”
  杨薇郁闷，这是重点吗？双手撑在桌面上，眯着眼睛对坐在老板椅上的老板说：“你让小张把我的工作还给我，要不然，我就在这儿不走了。”我没工作你也别想做事。
  老板受了恐吓一点脾气都没有，不但立刻打电话把工作给她要了回来，下班后还充当起坏脾气员工的司机。
  员工情绪不稳定容易出事情，蒋总觉得自己还真是弄了个烫手的山芋回来，早知道他不该接收她，让她失业好了，又或者去乔总那里，他也不要这么劳心劳力了。责任啊责任。
  “下个星期你要去香港出差？”杨薇问起今天在公司听来的消息，蒋云博的公司最近有像合作是跟香港那边的公司，据说这次合作是韩承礼促成的。
  蒋总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打了一下，转过头去问：“有话要我帮你带过去？”他其实指的是孩子的事情。
  “带我去好不好？”蒋云博脸上本来还噙着淡笑的，一听这话，老脸立刻拉下来，果断拒绝：
  “不行。”开玩笑，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他的责任，带着孕妇去出差，不是找抽么？
  “蒋总……”杨薇两边眉毛一扒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去医院复查过了，医生说我已经没事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蒋云博问完觉得这话不对，咳嗽了一声，说：“这个责任我担负不起，免谈。”
  “我真的去了，就中午。”她把挂号单据和病历本拿给他看，而且她挂的还是急诊。
  蒋云博瞥了一眼，“你别蒙我，中午去看医生？”
  “我挂急诊的。”
  蒋云博太阳穴一抽，突突地跳。
  “而且我没有心脏病，没有心肌梗塞，我所有所有的指标都正常……带上我，好不好？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蒋云博沉默了一瞬，好像在思考，“但是，带你去出差这个说法……”带着孕妇去出差，韩承礼会不会扁他一顿呢？
  “啊，”杨薇反应过来了，“我就说是我死皮赖脸要跟你去的，而且，我怀孕的事他还不知道。”
  “你，还没跟他说？”
  “嗯。”
  “好吧。”
  “你答应了？”
  “……”他有答应吗？他想说的是，好吧，我服了你了。
  车子到了杨薇的楼下，某人高高兴兴下了车，顺便拍马屁，“蒋总，谢谢啊，您慢走。”
  蒋云博嘴角抽搐，转头见那道身影快乐得像只小燕子似的往楼道里走，他不禁失笑：她倒是开心。
  杨薇的确很开心，回到家就从衣柜里把行李箱找出来了，塞了几件衣服进去之后，又觉得现在就做这些似乎太早，然后她抛下张着大嘴的行李箱走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晚上和韩承礼打电话的时候，她主动跟他说：“我23号要去香港了。”高不高兴啊，意不意外啊？
  韩承礼其实早就料到了，而且蒋云博生怕担上知情不报的罪名，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打电话报备，他说：你女人硬要跟着来的，其实他真不缺跟班，何况她会干什么呢？会什么呢？
  韩承礼是怎么回答的呢？那就让她来好了，反正他也非常想见她了，本来想圣诞节回去看她一眼的，现在的机会倒是成全了他们俩。可是他回答杨薇时却是这么说的：“蒋云博带你做助手，他不怕你把生意搅黄了么？”
  “不许打击我，我那么没用吗？”杨薇气愤地吼叫。
  “隔行如隔山啊。”韩承礼解释说。
  杨薇语调低下来，“他不肯带我来，是我死皮赖脸求他带我去的。他还说我这次去不算出公差，他不给报销差旅费的。”
  “他那么抠？”韩总立刻土豪地说，“你来，我给你报。”
  蒋云博23号去香港，26回来，这样，他们便能在那边一起过圣诞节了，而韩承礼也不用再飞来飞去。
  这事已成定局，蒋云博也不多说了，多说无益，他每天就勤勤恳恳地当他手下的司机，只求在去之前别出什么岔子，不然的话，他赔不起，真心赔不起。
  可是有些事还是像注定好了一样，在人的眼皮子底下悄然地滋生着。
  这天，蒋云博依旧送杨薇到门口，还有五天就要启程了，杨薇跟他说她的东西早就整理好了。
  蒋云博说：这么心急？心早都飞过去了吧。
  杨薇心想，其实蒋云博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当然，前提是你跟他比较熟。他对待陌生人那是显得很贵胄的。倒也不是清高看不起人，他只是性格沉冷一些。
  杨薇下车和他说再见。
  他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去，他没有立刻开走。
  点了根烟抽了几口，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他想起那个新游戏还有最后一个环节不太满意，待会还是先回公司一趟。于是摁灭了烟头，拧开钥匙点火，马达声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杨薇来电。
  没有任何预兆的，蒋云博的直觉有点不好，人的第六感觉是很微妙的东西，他几乎立刻接起，“什么事，杨薇？”
  那头一阵沉重的呼吸声，接着传来她颤抖而虚弱的声音：“蒋……云博，你快点上来，快上来，我……”后面是低沉的呜咽声。
  蒋云博推开门冲了出去，当他冲到大厅门口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人，对方走得很急，两个人几乎撞上，他避开的时候对方抬起脸看了他一眼。蒋云博看到来人，整个人有点不好了，但这个时候他来不及想其他的，像颗炮弹似的冲进了电梯。
  杨薇此时坐在门口的地上，后背靠着墙，身体上和心里的疼让她的身体剧烈地抖着，可是她不敢乱动，只是在嘴里喃喃地说着：“阿礼，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蒋云博冲出电梯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场面，那一瞬间一向冷静的他切实体会到了气血倒流的感觉，他倒抽了口气，跑过去，“杨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杨薇的脸白得像纸，一丝血色也没有，可是空气里却有浓重的血腥味，蒋云博只觉得太阳穴猛地一抽，他不想看，可是又没有办法不让自己低头……她的身下，洁白的瓷砖地面上，暗红色的液体正在汇集成河，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前方洁净的地方蔓延、入侵……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姚小欣和小彤赶到医院的时候，蒋云博靠在手术室门外的墙上，一张脸仰着，廊灯打在他脸上，迷茫的白晃晃。
  乔凯见他一身的血，拽着他的手直问：“老蒋，你伤哪儿了？怎么也不让医生看看。”
  他们接到电话的时候，蒋云博只说杨薇出了事，让他们立刻来，到底是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乔凯的直觉是，出车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