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
  两位老人互视一眼，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了，直接就朝着苏恋所去的方向，急急地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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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当初那般，苏恋趴在病房的玻璃窗上，偷偷看着里面的人，他瘦了，而且，精神很不好。眼泪突然就来了，止也止不住，苏恋胡乱地抹着脸，只是，越抹越多，越抹真难过。
  忍着酸意，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刚进门，苏恋便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声，那是，她的音乐盒？
  双眼看不见后，宋天铭的听力渐长，听到轻柔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母亲进来了，于是很随意地说：“妈，帮我把音乐盒关了吧！我不想再听了。”
  他居然，在叫自己妈？苏恋眼一红，他的眼睛，难道连一点光也看不到了吗？想到这里，苏恋心如刀割，想流泪，却只能强忍着悲伤，哽咽不成语。按照他的指示关掉了音乐盒，却听他又说：“妈，时间已经过了吗？她应该走了吧！”
  “……”
  明明是关心自己的，可他还是狠心让自己走，这个傻男人，真的是傻透了，难道他一点也不了解自己，难道他不明白离开他只会让她更痛苦，她的世界就是为了他而转动的，没有了他，也就再没有动力，他怎么就能狠心赶自己走呢？
  “希望，她离开我能过得更好，这样，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
  他还敢说了无牵挂，如果真的不牵挂，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在问着自己，这个男人，真是坏透了，可是，这样的坏，却又让她伤心不已。为什么老天不能对他们好一点点呢？总要让她们经历这样那样的悲伤呢？她真的，很不服气。
  “妈，干嘛不说话啊？生我气了？”
  “……”
  终于，她再忍不住，隐隐啜泣出声，宋天铭脸一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喝道：“谁，你到底是谁？”
  他明明记得让人看着门了，不让随便什么的人进来的，这一次又是谁，又是谁想来劝他？他不想听，也没有心情再听了。
  “是我。”
  “……”
  轻轻软软的声线，带着些委屈的哽咽，宋天铭当时便僵在了原地。是苏恋的声音？不可能的，她不是已经上飞机了吗？她不是已经和那个人走了么？
  不可能的，不是她，不是她！
  吸了吸鼻水，苏恋一字一顿道：“我没有上飞机。”
  “你来干什么，又想来祸害我？”
  脸一沉，宋天铭整个腔调都变了，回转过身子，他整个人都因这个刺激而颤动着。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问题，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看不见了，不能，不能……
  她笑了，学着他曾经的口吻道：“祸害？说我吗？现在轮到你祸害我了不是吗？你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然后让我离开？你真以为自己圣人啊？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感激你？”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虽然苏恋没有说明，但宋天铭已经明白，她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她才回来的。想到这里，宋天铭的心，又是喜又是气，喜的是她真的回来了，可气的，也同样是她真的回来了。
  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苏恋脸一横，娇蛮道：“你让我走我就走啊？你以为你谁啊？你家有钱了不起啊？我就不起，偏不走。”
  “苏恋，不要发神经，你难道不懂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这叫为我好？什么狗屁逻辑？”这一刻，她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刺，心很痛，因为这个男人的傻蛋逻辑，也因为他直到现在还不肯正视自己的用心。他以为她还是以前的苏恋么？他以为她还可以支配她的人生么？不可能了，从现在开始，她要自己主宰自己，也要一起主宰他的世界。
  “总之，我不会再接受你了。”
  闻声，苏恋的心，针扎一般的疼，虽然明知道他说的不是事实，可还是深深地刺激到了她的某一根神经。握拳，紧紧都不能松开，许久后，苏恋眉宇一松，突然灵机一动说了四个字：“我怀孕了。”
  “……”
  只一秒，宋天铭的脑子便炸开了。
  怀孕了？她怀孕了？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如果你让我走，我马上就去打掉这孩子，反正，没爹认，没爹养的孩子，长大了也只会给人戳脊梁骨。”
  她故意装出一幅毫不在乎的模样，却更加刺激痛了宋天铭的心。他曾问过她母亲的事，他也最清楚她的童年，她的过去，因为父亲的原因阴影有多重，就连她这倒霉到家的个性，也与童年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当她说出这样绝然的话语，宋天铭也动容了：“小恋，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想要我离开，到时候，只要你一句话，我会自己自己处理掉孩子，然后，永远消失在你的面前。”明明是他在犟，非要说是她在犟，虽然，她的怀孕只是她为了留下来而信口胡掐的，可是，只要能让她留下来，过程她也就不管了，总之，有一天他一定会明白，她的选择才是最明智的。
  “……”
  处理掉孩子，处理掉孩子。
  那可是他的孩子，也是她和他的孩子，他怎么能忍心让她这么做？可是，他又怎么能自私地留她在身边？一个月，一个月究竟能改变什么？或者，一个月后，她还是得离去，只是，一个月的时候，对他来说还真是有诱惑力啊！
  能有她在身边，能有她们的孩子在身边，这种感觉，他真的，难以抗拒……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叫，要和孩子先去吃饭了，饭来再来看你。”
  说完，苏恋也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就那么一甩长发出了门，当她紧紧关上病房的门，苏恋背靠着病房的门，当时便捂着心口软软滑向了地面。
  心很痛，却不愿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如果自己都表现出一幅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的模样，他又如何还能有信心，爱了他这么多年，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的骄傲，也明白他为什么在知道自己双目失明之时如此反应过激，她要给他希望，所以，她必须要表现得坚强。
  宋天铭，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太阳，那么，这一次，我要用我的光芒照亮你的世界，让你不再惧怕黑暗，也不再抗拒未来，我知道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打定主意，苏恋很快便找准了心中的位置，迅速起身，试图去找在这间医院工作的三少打听一下关于宋天铭的病情，刚走到三少办公室不远的地方，突然便遇到了一直联系不上的莫菲菲。
  “菲菲，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给我电话？我在机场一直等着你呢！”
  一见是苏恋，莫菲菲先是愣了一下，马上便激动地叫了起来：“小恋，你回来了？我没看错吧？你真的回来了？可是，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吗？”
  “leo什么都跟我说了，所以，我回来了。”
  闻声，莫菲菲一愣：“leo？他说了什么？宋天铭的眼睛？”
  “你也知道了？”
  怕苏恋误会，莫菲菲连连摆手：“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刚才知道的，我知道后就想联系你的，可是，宋天铭找人把我关起来了，到现在才肯放我出来。”
  说到这里，莫菲菲恨得牙都在发痒，一直觉得宋天铭这厮够无情，没想到，他的无情也能用在这上面，好在是leo够大度，好在是苏恋回来了，要不然，要他一辈子后悔也活该。
  苏恋一愣，末了，竟是哭笑不得地说：“看来那个混蛋为了赶我离开，还真的煞费了苦心。”
  “就是，混蛋着呢！”
  “唉唉！混蛋是我骂的，不是你骂的好不？”
  无语地白了苏恋一眼，莫菲菲非常不给面子道：“鄙视你，这么快就护着他了。”
  “我都回来了，哪能不护着他，可是，他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车祸恢复得很好吗？为什么眼睛会这样？”苏恋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虽然说他们经历过生死劫，能活下来真的已经很不容易，可是，如果代价是他的双眼，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莫菲菲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刚想去找人打听的，然后就遇到你了。”
  点了点头，苏恋提议道：“那，你跟我一起去找三少吧！他一定知道情况。”
  “可是，人家三少会跟你说不？”想到宋家的情况，想到宋天铭的反应，莫菲菲对此表示十分的怀疑。
  和莫菲菲不同，苏恋对此事倒有另一种看法，她盯着好姐妹的脸，笃定道：“他会说的，除非他一点也不关心宋天铭。”
  “也对，不过，你见过宋天铭没有？他什么反应？”
  “他啊？赶我走呗，要我离开呗。”说到这里，苏恋的口气很酸，老实说，虽然她能理解宋天铭的做法，但他的行为到底还是伤了她的心。这个男人，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是有多么的迟钝啊！
  莫菲菲又无语了：“啊？还这么死心眼啊？真不知道他这人脑子怎么长的。”
  “不过，不管他脑子怎么长的，我都有办法治他。”
  她这一辈子，做错过很多事，唯有一件，直到现在她也不曾后悔，那就是爱上宋天铭这小子，虽然，他从头到底都那么混，可是，她就是喜欢，而且一喜欢就是六七年。也正因为这六七年来，锲而不舍的喜欢，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男人，也更加知道，宋天铭的软肋在哪里。
  “什么办法？”
  苏恋顿了一下，原本清亮的眸底，浮掠过淡淡的邪光：“我跟他说，我怀孕了。”
  “什么？你怀孕了？你……”
  以最快的速度掩上莫菲菲的嘴，苏恋涨红了脸小声地叫唤着：“嘘嘘！你小点声行不行？你想让全世界都听到啊？”
  狠狠扒拉下苏恋的手，莫菲菲既兴奋又开心地说：“听到就听到啊！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苏恋嘴一撇，有些不咸不淡地说：“如果，我真的怀上了倒也不丢人，可惜，我还没怀呢！”
  “什么？没怀？”
  这一次，莫菲菲的声音更大了，苏恋却懒得再拦她，只懒懒道：“对啊！我骗他的，为了让他赶不走我。”
  “噗！你丫真行啊！这也可以？”莫菲菲眼都直了，这丫头是不是广告拍多了，想象力也变得丰富了，这种事也敢拿出来胡扯的，那饭可以瞎吃，话可以瞎说么？特别是怀孕这种事，现在骗是骗了，可几个月后，如果变个孩子给人家呀？
  苏恋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有什么不行的？只要有人在，总有一天能怀上的。”
  “那也得人二少配合啊！他现在这状态，能让你近身么？”不是莫菲菲要泼人苏恋冷水，可是，就宋天铭那家伙目前的情况，就是一句话，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他赶人都赶不及了，还会配合苏恋的造人计划？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我自有办法，这个你就甭操心了，先和我一起去问问他眼睛的情况吧！趁他们家那个老太君没来，赶紧的。”说完，苏恋拉着莫菲菲就朝前走，刚走到楼道的转角处，她的眼皮儿突然跳了一下，一抬头，两人的脸都青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老太君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脚如生了根，苏恋盯在那里就动不了了，低下头，怯生生地唤了一声：“老，老夫人。”
  “来了？”
  只说了两个字？姑奶奶便扶着身边的宋妈开始大喘气儿，事实上，从苏恋进医院的门，她就一直跟在她后面撵了，可一直撵到这里才算是撞上人，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跑了这么远的路，喘了半天才算是喘顺点气儿。
  以为姑奶奶是见着她来又生气了才这样，苏恋的脸色更差了：“嗯，来，来了。”
  喘顺气后，老太太的脸色依然潮红，她用保养得极好，却依旧鱼尾纹很多的单凤眼淡淡地睨了苏恋一眼，问：“看过小铭了？”
  “嗯，看，看过了。”
  不是故意哆嗦的，可是宋家这姑奶奶似乎是宋家所有人中最难搞定的一个，苏恋虽然也不是真的怕她，可是，每每一想到以前遇到她时所遭遇的种种，便不由得有些心慌，她不会又跟自己大吼大叫，大哭大闹吧？她现在可真没有心情应付她老人家。
  收回目光，姑奶奶高昂起头，用一幅施舍的口吻对苏恋说道：“既然你回来了，有些事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只要好好照顾好小铭，我也就懒得提你以前的那些错了。”
  “啊？”
  这个，这个，她没有听错吧？姑奶奶的意思，是不阻止她看宋天铭，也不赶自己走的意思么？神呐！今天到底是个神马好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姑奶奶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脖子一梗，又使唤道：“啊什么啊？还不快去照顾小铭去？”
  “您，您让我照顾他？我没有听错吧？”
  眉一挑，姑奶奶横道：“不愿意啊？”
  “不是，不是，我愿意，愿意的，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话说，还以为最大的困难是这位，搞了半天，原来眼前的这位为了宋天铭也是什么都可以‘牺牲’的，想到这里，苏恋忽而觉得这位精明的老太太其实也是位可爱的人，毕竟，她虽然为人刻薄，但，对于自己的孙子们，是真的疼到了骨子里。
  一看苏恋的眼神，姑奶奶就不自在了，又骄傲地抬起下巴，欲盖弥彰地说道：“哼！别以为我这么说是对你印象改观了，要不是小铭变成这个样子，我是不会答应你回来的。”
  苏恋没有理会姑奶奶的‘怒火’，只是很担心地蹙起了眉，小声地问道：“可是，我能问一下吗？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还不是你，要不是小铭帮你挡了一下，他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说到这里，姑奶奶的眼圈又红了，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一见姑奶奶那样，苏恋的脸色也变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真的是车祸的原因？”
  “当然了，你还以为一个人随便就能瞎的么？”
  姑奶奶这话一出，一直在旁边没接话的宋妈也听不下去了，回家吧接过话头对姑奶奶说：“姑妈，别再吓她了，还是跟她说实话吧！这样，她也好劝劝我们小铭动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