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耿乔被他这么一安慰，压力才小了很多。
  ……
  乔兮正好想着要对蒋教授说耿乔的事，蒋教授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六月初，各高校毕业生答辩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蒋教授被一个业内朋友邀请来这边参加对方学生的博士论文答辩。蒋教授坐了飞机过来，答辩会完了之后，他没有参加对方教研室的谢师宴宴请，因为他早上就给乔兮打过电话，问乔兮这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晚饭，乔兮有话要和他谈，就答应了。乔兮的动向，他一向是知道的，因为乔兮基本上每天都会和幺幺打会儿电话，大多会提自己在哪里做什么。
  蒋教授从文新学院的学院大楼里出来，乔兮的车已经在楼下不远的树荫下等他了。
  蒋教授背着他的电脑包，又拿着一个文件袋，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前走，他戴着眼镜，看到乔兮给他发的微信，说已经找到他所在的学院大楼了，他就抬起头来找乔兮的车。
  乔兮坐在车里看他走路也不太注意路，有了乔明端出车祸的心理阴影，他生怕蒋教授被车撞了，就赶紧下了车，站在车门边叫他：“蒋叔！”
  乔兮的车一向是低调的，主要是他对豪车没有多么执着的热爱，所以几部车都是实用好看为主，倒没特别显眼。
  不过他人却是显眼的，刚下车在车边站定，就引来路上不少学子注视。
  还有女生和身边的同学窃窃私语，“你看那个男人长得好帅，会不会是明星呀。”
  “明星会来这里吗，醒醒吧。”
  乔兮却没在意别人的注视，见蒋教授看到自己了，就没再叫他。
  蒋教授走了过来，现在天气热了，乔兮穿了一件真丝暗绣云纹的白衬衫，配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头发已经长到了耳际，他梳了个偏分，面庞俊美，肤色很白，脸上配了一架银丝边的眼镜，神色冷淡，傍晚的夕阳映在他的身上，颇有种让周边环境也因他而清爽了几分的美感。
  乔兮大部分相貌遗传自他妈妈，例如桃花眼，挺鼻梁，和略有肉的唇珠明显的嘴唇，唇色娇嫩，就像是花瓣一样。只是他的面庞轮廓比罗女士更硬朗，额头更高一点，下巴要更尖一点，所以整体上来看，罗女士有点圆脸，显得更有福相，而乔兮就更美貌得多。
  蒋教授走到车边来，又扶了扶眼镜，很抱歉地说：“是不是耽误了你的事呀，其实不用来接我，我打个车也就去饭店了。”
  罗女士的公司，在b城有分部，她也时常会来处理业务，加上还有一些其他交际，她在这里便也有落脚的住宅。
  不过乔兮很少去那里，除非罗女士在b城，且叫他过去。
  蒋教授过来，当然就不用去住酒店了，去住罗女士的宅院就行。
  因为罗女士的公司，大多都上市了，有合作方，不说罗女士自己的心意如何，合作方当然都不可能因为罗女士和蒋教授结婚，就让两人共享这些财产，不然两人闹离婚的时候，公司就会受影响。
  所以两人结婚前就做了财产公证，蒋教授和罗女士结婚，是不能得到罗女士的财产的，不过，罗女士也没有亏待他，他们在s城住的那套市值上亿的房子，就是在两人的名下，还有其他一些诸如股票或现金的财产，也有赠予蒋教授，所以蒋教授也不算穷了。
  但在b城的房子不是他的，只能称为罗女士的房产。乔兮和幺幺有继承权，他是没有的。
  不过蒋教授至今，应该也不至于在意这些了。
  乔兮说：“我今天不是很忙，想着开车来学校转转，看看风景，也好。”
  他帮蒋教授拿了电脑包放在车后座，蒋教授说：“哎，这个包里还有一些书和笔记本资料，重得很，我自己来放就行了。”
  乔兮说：“我是年轻人，我来就行。”
  他一向缺少热络的表情，不过蒋教授知道他人不错，听他这么说，才不再客气了，又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他放在了车后座，这才去坐了副驾驶位置。
  乔兮也去上了车，又用手机看了看导航，这才启动车出发。
  他说：“我有个生意合伙人，从去年开始开了一家烤肉店，现在已经是连锁店了。这家烤肉店里的肉，都是他投资在内蒙办了一个养殖场，养牛羊自己供肉，蔬菜也是他自己开的农场里种的，实现从地到餐桌，都在自己可控范围内，肉和菜每天都能保证新鲜。他这个主意不错，生意也好，我还给他投了些钱。他前两天请我去吃了，我觉得不错，今天就带你去尝尝。”
  蒋教授笑道：“那我算有口福了。你不怎么爱吃肉，却这么推崇这家烤肉店，应该是味道特别好了。”
  乔兮说：“味道基本上都来自肉的原汁原味，鲜嫩可口，的确很不错。而且主要是价格也很平民化，很难得。”
  乔兮是不缺好东西吃的，不过他做生意，又不只是做高端产品，能够让一般人以可消费的价格有最好的生活体验，那才能赚钱。
  乔兮把车开出去，正好赶上下班的堵车时间，不过两人是继父子，即使没有太多生意经上的共同话题，谈谈家里的事，也够打发很多时间了，加上蒋教授又是慢性子，脾气温和，遇到什么事都能不紧不慢，两人都不急躁的情况下，堵车便也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等车到了烤肉总店的门口停入停车位，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要是不堵车，本来是二十分钟就够的。
  乔兮之前就定了包厢，又拿了贵宾卡出来，前两天才见过他的领班笑意盈盈地把他和蒋教授领进了包厢。
  包厢里设置比较简单，无法和乔兮以及蒋教授平常消费的场所相比，包厢里也没有卫生间，乔兮对蒋教授道：“蒋叔，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蒋教授说：“嗯，去吧。”
  乔兮就去卫生间了，蒋教授翻着菜单认真看了，这家的消费的确很低，大约一百来块每人的样子。
  他让领班推荐菜色，领班知道乔兮是公司老总的朋友，还是连锁店的投资人，不过她也没过分谄媚，就按照店里的特色给蒋教授讲了讲，还请他去看看处理肉串的橱窗。
  蒋教授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什么都要看看，还真的跟着她一起去橱窗看了。
  橱窗里是厨房，过往的客人都看得到里面，里面卫生做得很好，干净光洁，工作人员都穿着工作服戴帽子口罩和手套，牛羊肉都在现场从挂起来的一大片肉上切下来，现穿好的，一看就新鲜得不得了。
  蒋教授一时也看得感了兴趣，于是就站在橱窗边上点了一些肉，想到乔兮喜欢吃素菜，就又点了一些素菜，然后叫了店里的青梅酒自己喝，给开车的乔兮点了芒果汁，他记得乔兮喜欢这个。
  去洗了个手，他才回到包厢里，不过到这时候，乔兮都还没回来。
  乔兮上了卫生间，又洗了好几分钟手，因为男女卫生间共用洗手台，旁边有几个女孩子就一直盯着他看，还有胆大的偷拍他，乔兮很少到这种地方吃饭，所以遇到被偷拍，他心情不太好，但对方是怯怯的小姑娘，他又不能凶人家，只得对对方说：“如果你刚才拍了我，请你把照片删了！”
  乔兮冷着脸，对方满脸通红，握着手机不愿意删，乔兮只好走到她面前去，“麻烦你把刚才拍的照片删了！”
  对方要哭了，握着手机点进照片里，但是看到里面美美的照片，实在舍不得删，就求乔兮说：“真的拍得很好看，可不可以不删？”
  乔兮看了一眼，是他微微垂着头，目光微敛认真洗手的样子。
  因为这里的灯光是从两边往中间照射，正好就给他打了光，让他的脸部轮廓光影恰到好处，本来就长得好，光影又作了美，的确很好看。
  乔兮也震惊于她怎么把自己拍得那么好看，删了好可惜，他天人交战，想了想，就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机摸了出来，说：“传给我。你就不删，但不能外传。”
  对方赶紧飞快地点头，笑得眼睛都要发光了，紧张地想，难道还可以加帅哥的微信。
  但帅哥说：“用蓝牙传吧。”
  她：“……”
  她去点了自己的蓝牙，又瞄了乔兮的手机一眼，看到对方屏幕上的背景图是耿乔时，她震惊了，“啊，你也是耿少粉啊！”
  乔兮愣了一下，好在他的图片是很保险的，不是耿乔在家的照片，而是之前拍的写真照片，他说：“传吧。”
  乔兮从女孩子那里拿到了自己的照片，又叮嘱了她一遍：“不能外传。”这才走了。
  他回到包厢，蒋教授就说：“这家店的确有特点，下次我可以带你弟弟妹妹来吃。”
  乔兮问：“你菜点了吗？”
  蒋教授拿了点菜的打印单子递给乔兮看：“点了，你看看你还要加什么？”
  乔兮瞄了一眼单子，说：“够了，我吃不了多少。”
  两父子对坐着，一会儿服务生就来上了木炭火和菜，蒋教授说：“我自己来烤就行了，里面不用人。”
  服务生出去后，蒋教授就自己开始烤肉，乔兮也帮了点忙。
  蒋教授的厨艺一般，不过他乐于做，乔兮厨艺不错，而且好东西吃得多，也知道要怎么做更好吃，所以蒋教授放烤肉，乔兮把关，很快两人就吃到了味道不错的成品了。
  蒋教授满足极了，比起吃大餐，其实他一向更爱在家吃一些家常小菜。
  这时候两父子对坐，烤几串牛羊肉，感觉非常不错。
  乔兮对肉没有太大需求，吃了几筷子就不吃了，蒋教授就赶紧为他烤素菜。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乔兮才对蒋教授说：“蒋叔，我过几天要带我男朋友回家去，我妈让我先和你通个气。”
  蒋教授正在翻烤架上的面包片，因为他这话，差点把面包片戳到炭火里去，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然后笑着说：“我一直以为你不想谈朋友呢，原来有男朋友了啊，这是好事啊！”
  乔兮的白衬衫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他用手掌撑着脸，吃得少看得多，蒋教授把烤好的面包片又给了他一串，被他拒绝了：“我饱了，吃不下了。”
  “哦，哦……”蒋教授把它拿回自己的盘子，动作比刚才要多了几分紧张。
  看来，他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继子是gay的事。
  蒋教授犹豫了一阵，问：“你是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们都不知道。”
  乔兮说：“妈知道有段时间了。主要是我男朋友他忙，之前没时间回家去拜访你们。”
  “哦哦……”蒋教授点着头，按照乔兮的性格，蒋教授其实以前就觉得他可能是gay，只是不好问，现在落实了这件事，他心里感觉很复杂。
  蒋教授问：“他是做什么的？比你大一些吗？”
  以乔兮对生活的高要求，蒋教授觉得他对伴侣的要求只会更高。而且乔兮一向一个人住，性格里又有娇气的一面，估计是要一个很有包容心的人，他才能看上。
  乔兮倒没想到蒋教授想了那么多，他说：“你听过的，就是耿乔。”
  蒋教授怔了一下，“啊？”
  乔兮和他对视了两秒，然后低头笑了一声，好像是觉得蒋教授的反应很搞笑。
  蒋教授惊讶地问：“那个演员吗？”
  乔兮点头。
  蒋教授虽然自己入了豪门，但他不算是进了这个圈子，他的圈子还是他的学术圈，所以，他对富商和娱乐圈艺人的组合，看得并不多，对乔兮找了一个明星，他很诧异，“他……是不是年纪很小呀？”
  乔兮说：“比我小六岁的样子。”
  蒋教授迟疑说：“这样稳妥吗？”
  乔兮看着他道：“你比我妈也小好几岁呢，日子不是照样过吗？”
  毕竟是给乔兮做后爸，蒋教授最开始和罗女士在一起的时候，很有些心理负担，面对着乔兮，也总会有低了一头的感觉，这时候被乔兮反问，他就又有点脸热。
  不过，生活是自己的，想太多也没什么意思，按照自己和爱人的步调过和谐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心态很快就放平衡了，他说：“你自己要是觉得好，那就好，年龄，也不算什么。”
  乔兮端着鲜榨芒果汁喝了一口，都是浓郁的芒果味。
  他突然问蒋教授：“你当初和我妈，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呀？”
  其实乔兮一直都很好奇，因为蒋教授并不是那种慕权贵的人，相反还挺安贫乐道的，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奋斗的学术目标，除此，他心里也挺清高的，居然会和一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女企业家在一起，而且对方那时候还没有离婚。
  蒋教授有点脸红，但被乔兮注视着，他又不好不回答，犹豫着说道：“当时你妈有个项目和我们学校的生物学院有合作，她来学校开一个会，那时候，我们学院也在学校那家酒店开会。我走安全楼梯时，看到她蹲在楼梯上，很显然不舒服，就去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头疼头晕，站不稳，怕摔跤，就蹲一会儿。我听情况挺严重的，就问她住酒店哪间房，我把她送了回去，她问我有没有名片，我正好带着，就给了她。后来，她给我打电话，说为了感谢我对她的帮助，想请我吃晚餐。呃……”
  蒋教授脸更红了，他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罗女士是什么意思，不过他那时候不知道罗女士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有丈夫，而且他看罗女士不是轻浮的人，就没有拒绝了。
  罗女士也是正经请他吃饭，奉承了他一阵他的学术造诣，就让蒋教授找不着北了，一位优雅美丽有钱谈吐不凡的女士，简直像月亮一样，对方还那么夸他，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后来，两人就成了朋友，罗女士介绍蒋教授去一家茶舍做了客座专家，陪有需要的客人给对方讲一讲中外文化，蒋教授虽然是一流高校的教授，但依然穷，去做这份兼职，给他缓解了很大的经济压力。由此可见，罗女士请蒋教授吃饭前，大约已经对他的底细知道得可能比蒋教授自己都还清楚了。
  罗女士有空也会去那家茶舍坐会儿，和他聊天，两人关系就越来越近。
  后来，有阵子，罗女士经常去茶舍，但她总是精神恍惚，坐在椅子里盯着茶舍院落里的风景发呆，有电话也不接。
  蒋教授知道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多次开解她，询问她是否要帮忙。
  她不怎么应他，反而问他：“为什么你妻子死了多年了一直不再找一个呢？”
  蒋教授面红耳赤，他以为罗女士是暗示两人谈恋爱的意思，其实他已经对罗女士有了很深的心思，只是不太清楚罗女士的底细，什么话也说不出。
  蒋教授说：“到我这个年龄了，想得多，和人相爱是困难的事，但是，要是没有感情，只是和人结婚，那既会伤了对方，又会意难平。除非是互相有意的人，不然，万卷古今便足以消永日了，不需要其他杂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