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天堂

  接下去的两天在忙乱中度过。卡梅丽塔从早到晚跟着人群一个又一个会场里穿梭，听着废话含量超标的报告，偶尔自己也会上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报告。比如说经验分享会——
  “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手恶魔根本不会出现在我们重点把控的区域，比如说拥有合法营业执照的酒吧和舞厅，富人区的私人聚会，高级酒店的钟点房——虽然不能否认这些表面合法的地方也有可能暗藏非法的事情。但恶魔们并不是傻瓜，他们当然知道这些地方会有天使巡逻。大家应该更多地关注一些角落，贫民区没有路灯的角落，医院的重病区，垃圾场，闭塞的小镇，远离城市的村庄，那些有经验的恶魔更喜欢这些地方，因为这里能够找到更多拥有强烈愿望的人，而吞噬他们的灵魂也很简单......”
  卡梅丽塔照着自己的稿子念着，抬头看了眼台下，知道根本没人听她在台上讲什么，因为也许所有人的脑子里目前都只有一个想法，等待着会议结束，连通天堂河人间通道被打开，然而他们就可以结束这叁天的会议回人间去了。
  当然，大部分下层天使并不想真的回到人间，他们希望能够进入天堂的高层，但是没有在纠察队里攒上足够的功勋，天堂很少会接纳下层天使，他们最多在太阳天里申请一个普通的职位——就像那些在窗口接收文件的天使，那几乎是他们职业生涯的最高点了。
  “总而言之，寻找犯罪的恶魔就这么几个要点，我的经验分享结束了。”卡梅丽塔把报告往口袋里一揣，挪着步子往台下走。散会的铃声在外面响起，很快大片的纠察队成员来到了最大的那条街道上，自觉地排成几条长队，远处的时间标牌显示天堂河人间的通路已经打开了，然而长队行进的速度很慢，因为队伍的前端竟然有几个六翼天使造核验离开人员的身份信息，而六翼天使们背后竟然是那个纠察队的总负责人八翼天使法涅。
  “我记得以前并没有这么复杂的呀。”排在卡梅丽塔身后的一个四翼天使忍不住和她的同伴开始讲话，“之前不都和进入的时候一样用自动阵法核验信息就好了吗？”
  “我猜可能是虚无大门异常，天堂也在防着万一有恶魔混入......”
  “恶魔对天堂没那么大兴趣。”卡梅丽塔忍不住插了个嘴。
  “你说什么？”那个四翼天使忍不住皱起了眉。
  “恶魔喜欢吃人类的灵魂，天使对他们来说只是可怕的捕食者和妨碍他们吃饭的家伙，他们没兴趣进攻天堂的。”卡梅丽塔一笑，“否则大家为什么都想在天堂获得永居权？不就是大家觉得这里更安全吗。”
  “你的理由也太奇怪了，总之这么仔细的检查肯定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
  卡梅丽塔遥望着队伍的前端，发现一个女性二翼天使被拽出了队伍，似乎是她的身份信息出了问题。
  “我是纠察队的成员，我叁天前刚加入，是来替组长开会的！”那个天使辩解着，“我有身份信息——”
  “这里显示你属于最高天，是侍奉天使长冕下们的仆人，你的行为属于私逃，”检查点的六翼天使无情地说着，将她扣押在了旁边，不顾她的呼喊，继续检查接下去的天使。
  卡梅丽塔突然觉得这个二翼天使有些眼熟。
  那头亚麻色的长发......是几天前被她从地狱的奴隶贸易中救出来的那个天使！
  她竟然真的去纠察队了。卡梅丽塔有些惊讶。但她随即意识到这个检查是在干什么——
  是在检查队伍里是否有属于最高天的高层天使。
  卡梅丽塔是纠察队是叁个分队的队长，因此每年度的报告她必须得参加，一般情况下，她手下的叁个分队长和秘书们也应当跟着她来，但是自从二十多年前，卡梅丽塔发现她的“哥哥”们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想把她抓回最高天以后，卡梅丽塔再也不敢带她的下属们了，害怕他们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当作人质出意外。
  身为天使长他们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对在太阳天工作的普通天使说他们其实就是想拦截卡梅丽塔，因此总要找一些正当的理由，就比如说现在进行的身份检查，看似是要抓从最高天私逃出来的天使。
  其实就是想抓卡梅丽塔。
  那个亚麻色头发的二翼天使和卡梅丽塔一样，虽然已经有了纠察队成员的身份，但是高层天使的身份印记却是永远无法剥离的，因此很容易被查到。
  “......竟然想离开最高天，这个天使是疯了吗！”
  “而且还是天使长的仆人......这么尊贵的身份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她也太不珍惜了吧......”
  卡梅丽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倒是要感谢这位二翼天使，让她知道了她的“哥哥”们在搞什么鬼。
  而她当然不能等到被检查的时候再应对。
  卡梅丽塔瞟了眼身后的那个四翼天使，在心底里悄悄说了声抱歉——但并不是很诚心，谁让他刚刚发表了让她生气的言论呢。
  然后她突然抓过那个天使，把他往队伍前面推搡：“大家，这个人在插队！快拦住他！”
  卡梅丽塔一边用力推一边喊，迅速地在人群里引起了骚乱。
  “我没有，是你在推我！”
  天使们被挤在道路上排队本就已经很不耐烦了，竟然还有人插队，这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怒火。
  “不是我！我根本没插队！是刚才有个疯女人突然把我往前推的——哎，那个疯子呢！”
  没人认真听他的辩解，愤怒的人群就像旋涡一样开始搅动，而卡梅丽塔凭借着身材优势混在混乱之中，游鱼一般往前逃去。
  但她并没有往出口逃，而是悄悄溜到了那些已经被查出来后扣留在一旁的高层天使们旁边。
  “你想离开这里吗？”她凑到那个亚麻色头发天使身边小声问道。
  “冕下！你也在这里！”亚麻色头发天使惊喜地捂住了嘴，“我当然愿意跟你走，但是我们要怎么离开呢？”
  “抓住我。”
  亚麻色头发的天使一愣，突然被卡梅丽塔抓住了肩膀——
  接着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半空中。
  “冕下！”
  “别害怕。”卡梅丽塔展开了自己的叁对翅膀，往下观望着人群。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太阳天里禁止飞行！那个天使你在做什么？倒数十秒，如果你不下来我们就要开启天罚了！”
  太阳天不允许天使展开翅膀，更不用说飞行了、所谓的天罚是闪电雷击，能够将飞行中的天使击落在地。
  如果卡梅丽塔继续用类似的方式飞行，她的确会被击落到地上。但是她还有其他的方式——
  正常的天使，在身后同时挥动叁对，也就是六只翅膀已经是极限了；而对于拥有六只翅膀以上的天使要展现他们的力量，只要一种方式，也就是抛弃人类的外形——
  她身后的翅膀开始急速膨胀，向前弯曲合抱，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而其中一半的圆球由纯白转为漆黑，最终形成了一黑一白互相拼接的两个半球。两个半球之上，又分别长出了一黑一白两只简笔画一般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下方的人群。
  “这 ，这是，这......”主持检查的纠察队负责人法涅惊恐地望着天上的圆球，他感受到了奇异的压迫感，仿佛是在直视，然而他想起那位天使长交给他的任务，厉声让下属打开天罚。
  闪电如同铁索一般从虚空中来到，击打在那个巨大的圆球之上，然而闪电似乎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影响，它就像一个庞大但轻盈的气球，飘飘荡荡地在人群的注视下挤入了进入人间的通道，迅速地消失在所有天使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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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去要咕咕咕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