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天堂在上，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阿曼达摘下了厚重的眼镜，皱着脸打量她眼前的天使。卡梅丽塔身后的一对翅膀蔫哒哒地垂在她身后，漂亮的白羽毛上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有几根烧焦的羽毛落在地上，甚至发出了一声脆响。
  “啊，逃离天堂的代价嘛。”卡梅丽塔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指着身后小心翼翼的亚麻色头发的天使，“帮她找个位置吧。”
  阿曼达这才意识到这里有外人存在，立刻放缓了语气：“你在天堂的那些敌人就这么看你不顺眼，我真怕下次你去天堂他们会直接把你扣留在那里不让你回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只不过这次稍微过火了一些而已。”卡梅丽塔走进办公室，习以为常地看见了正在疯狂批阅文书的西多罗，于是坐到他旁边，熟门熟路拿了一半公文。
  “你看起来好急。”西多罗皱着眉评价道。
  “因为还有事情要赶着去做呢。”
  “最近清扫怪物和追捕违法恶魔的事务并没有那么多，我和阿曼达整理过了，甚至都没有需要你亲自到场的外勤任务。”
  “谢谢你，。”卡梅丽塔装模作样严肃道，“但上次恶魔绑架人类的问题还没查到原因，我还有的要忙呢。”
  “天堂不是通知说不用查下去了吗？”
  卡梅丽塔耸了耸肩：“那只是天堂这么说的而已，我们不一定要照做。”
  -------------------------------------
  虽然卡梅丽塔觉得沼泽恶魔这种恶魔还是死了好，但他所说的“关闭虚无大门的正确方法”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兴趣。特别是当天堂下令说希望纠察队不要继续跟进此事，她的对这件事的兴趣瞬间来了。
  诚然，卡梅丽塔很讨厌天堂在处事上的刻板繁琐，以及天使所谓“诚实”的美德，但是这种刻板也带来了一种好处：天堂在下达任务的时候很少直接撒谎。
  也就是说，他们下达命令不让查，说明了天堂在关于虚无大门的事情上的确有一些结论，而这些结论是不能让普通天使们知道的。
  但卡梅丽塔真的很想知道嘛！
  她帮自己的两位秘书们整了了一晚上的公文，在清晨时分悄悄溜出了纠察队的办事处，往上次遇见恶魔的城市飞去。
  阳光照在天使舒展的翅膀之上，她舒服得抖了抖羽毛，心情也轻快起来。
  恶魔住在靠近城郊的公寓楼里，卡梅丽塔原本想坐电梯上去，但是又觉得直接去敲门太没有惊喜了。
  于是她在楼边转了转，找了个比较清净的角落，沿着下水管道开始往上爬。她没花几分钟就爬到了上次恶魔所在的楼层，并且找到了客厅的窗户。
  “竟然没有装防盗窗，也不怕小偷半夜爬进家里吗，太粗心了。”卡梅丽塔自顾自批评着，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像一个小偷一样爬进房间。
  恶魔并不在家。客厅里的陈设稍显随意，但打扫得相当干净，叁四袋日期新鲜的甜牛奶正搁在桌子上，卡梅丽塔把它们迭成小塔又推到在桌上，走到了光照良好的飘窗边。
  那里摆着一盆形状奇怪的植物——细细长长的藤蔓绕成一团，就好像一个正在睡眠的小动物。
  是魔鬼藤。卡梅丽塔想起来了，之前在集市上救下的那个卖植物的小商贩，她强行要来了这个快死掉的小家伙，之后就塞给尤利塞斯了，没想到他竟然把它种在了花盆里。
  “你好呀小家伙。”卡梅丽塔用手指碰了碰魔鬼藤。
  魔鬼藤的藤蔓立刻收缩在一起。
  “你不喜欢我吗？”卡梅丽塔委屈地问道。
  “......”魔鬼藤把自己缩得更紧了。
  “那你需要浇水吗？”卡梅丽塔提起了桌子上的水壶。
  魔鬼藤用力地摇晃着身上的枝条表示拒绝。
  “好吧，那你自己慢慢生长吧。”卡梅丽塔两手一摊，左右张望，看到了角落里的懒人沙发，轻快地跑了过去，把自己塞在了里面。
  -------------------------------------
  尤利塞斯提着新鲜的面包打开了门。
  他和其他四位执政官花了一整个晚上讨论了几个近期打算实施的法案——沼泽恶魔的倒台让不少占地为王的高阶恶魔人人自危，这反倒成了推行法令的好时机。天亮前尤利塞斯打着哈欠回到了人类世界的住房，迷迷糊糊地在楼下面包房买了些吃食，准备花上半天的时间来补眠，却在走到门口的瞬间突然清醒了过来。
  有人进门了。
  他留在房间里的法术告诉了他这个事实，尤利塞斯小心地把热烘烘的面包挂在门把手上，接着做了个手势，直接穿墙而过进入了房子。
  他警惕地环视着房间，看到了蔫蔫的魔鬼藤立在飘窗边，一条小小的藤蔓小心翼翼地指着不远处的懒人沙发。
  懒人沙发。尤利塞斯买这个沙发的时候看中了它的尺寸——他一米九左右的个头也能想躺进床里一样窝进这个沙发。而现在，他看不见沙发表面有什么人，只能看到中间凹陷了下去。
  一缕亮闪闪的金发从沙发边沿漏了出来，正在早晨的阳光里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尤利塞斯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近。他的影子打在沙发上，笼罩着蜷缩着的天使身上。
  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天使立刻睁开了眼。
  “嗯？”
  “你......”
  哎呀......不好意思睡着了。早上好啊尤利塞斯。”
  天使迷蒙的金色眼睛在微光下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