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荒原

  尤利塞斯原本准备的一大堆关于“私闯民宅恶劣后果”的言论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早上好。”他清了清嗓子，“那个，需要换个更舒服的地方睡觉吗？”
  “更舒服？”
  “就是，去床上。我们要等到晚上才能出发去灰烬荒原。”
  “嗯，也可以啊。”卡梅丽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像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好困啊，昨天晚上干了一整晚的活，又没有睡觉”
  尤利塞斯没办法了，他弯下腰，把卡梅丽塔拦腰抱起。
  天使顺理成章地把胳膊挂在了恶魔的脖子上。
  “你说我们是在谈恋爱吗？”天使突然问道。
  尤利塞斯愣住了。“恋爱是一个来自于人类语言的词汇，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人类语言都拥有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这种状态。”
  “嗯。”
  “所以我也不知道。”
  “哦哦，”卡梅丽塔把脑袋搁在恶魔的颈窝里，“我也不是很懂啦，不过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灰烬荒原和灰烬集市不一样。后者名为集市，意味着有大量恶魔在那里聚集，至少对恶魔来是宜居的。但灰烬荒原则不是，它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高阶恶魔，因为那里充满了从虚无大门跑出来的怪物；地狱之主每隔一段时间会派遣一些善战的恶魔前往那里剿灭怪物，但偶尔也会有怪物成为漏网之鱼，祸害人间。
  就像不久之前跑到人类世界去的那个肢诱魔。
  “哇哦。”
  卡梅丽塔跟随着恶魔在地狱的一座荒弃小镇里往外走，迎面而来的广阔无边的平原，干燥的狂风卷着沙石向他们扑过来。
  卡梅丽塔呆在那里，被灌了一嘴风，干枯的草叶随着大风扑到她的脸上，她胡乱地扒拉下那些碎屑，呸呸呸地把杂草从嘴里吐出来。
  “这就是灰烬荒原的入口。我们去山的背面，那里风会小一些。”
  灰色的荒原上弥漫着晦暗的沙石尘土，远处的山峦单调地起伏着，偶尔有一株黑色的植物冒出地面，也只能在狂风中用厚实的茎秆稳住自己；天空比起地狱的其他地方颜色要浅，是泛着灰调的浅红色。
  “在这里任何空间传送的法术都会失效。进出灰烬荒原只有两个出入口，”尤利塞斯解释道，“一个我们刚刚走进来的这条路，另一个则是通往恶魔和人类共存的灰烬城。”
  “所以我们要去能靠近虚无大门的地方，是吗？”
  灰烬荒原是唯一能够窥见虚无大门的地方，换句话说，是灰烬荒原将虚无大门与地狱和人间隔开，它是二者之间的缓冲地。
  “是的。”
  巨大的风沙在两人面前突然扬起，地面开始震颤，嗡嗡声半空中传来。尤利塞斯抬手打算施展一些防护性的法术，突然感觉脸颊被毛茸茸的东西打了一下——
  天使在他身边突然展开了翅膀，朝着半空中一个突然显现的巨大物体飞了过去。
  “这应该是个拟螽斯怪，要我去解决它吗？”
  “我可以设一个陷阱，拟螽斯怪喜欢腐烂的树叶，让我在这里收集一些——”
  “这速度也太慢了。”卡梅丽塔不满地摇头，“给我两分钟，我去解决它。”
  “等一下——”
  尤利塞斯叫完了才意识到天使可能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声音。那出现在前方半空中的是一只拥有翅膀的巨大怪物，它的眼睛仿佛蜻蜓般凸起，细小的黑色眼珠呆滞缩在中央，它的身体又长又直，仿佛一个畸形的小飞机，身后的翅膀是厚实的革，周边带着尖锐的小刺，在相互摩擦中发出尖锐的鸣声。
  飞在半空中的卡梅丽塔与它相比就像一只蝴蝶面对着一只巨鸟，而这只“蝴蝶”就像一颗子弹一样冲向怪物的腹部，明亮的圣光切开了它坚硬的腹部，腥臭而粘稠的黑色内脏从破口里从天而降。
  尤利塞斯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上空，那些黑色的血液与内脏自动避开了他，在他的外边落成了一大圈。
  接下去便是一声巨响，怪物的残躯落到了地上，激起了大量的沙尘。
  才过了不到一分钟，原本虎视眈眈的怪物已经成为了一滩肮脏的尸体。
  卡梅丽塔从怪物尸体背后跨了过来，略带嫌恶地拍打着衣服上沾着的黑色血液。
  “好脏哦，尤利塞斯，你有什么法术能够清理污渍的吗？”
  恶魔愣愣地看着天使。第一次见到天使时那个破破烂烂的肢诱魔让他印象深刻，而此时亲眼看家天使的战斗方式，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恐惧。
  “尤利塞斯？”
  “嗯？”恶魔回过神来了。
  卡梅丽塔抓起她被黑色粘液浸透的裙子，瘪着嘴睁大眼睛问道：“可以帮我弄干净吗？”
  “当然可以。”
  用来清洁的法术对尤利塞斯来说很简单，他做了个手势，脏兮兮的天使立刻焕然一新。
  “哇哦，好厉害啊。”卡密理他闻了闻袖子，甚至还闻到了一股肥皂粉的味道，“简直比我自己洗的还干净！”
  “这种怪物一般不会直接出现在灰烬荒原的入口，这很不正常。”尤利塞斯慢慢说道，“我怀疑我们进入深处以后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那你还想继续进入吗？”卡梅丽塔抬起头问道。
  尤利塞斯沉默了好一会儿。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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