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

  林苏微窘，强自淡定地道：“选的正好是你粉丝团应援的位置，她们找我帮忙配合一下。”
  “纯属巧合。”她慢悠悠补充了四个字，彰显自己不是那么着急解释。
  颜若寒自动忽略她后面的这四个字。
  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响：她不仅连选座位都选在粉丝团位置上，还帮你应援了！
  他眼里不禁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你在这里是？”
  林苏拒不承认自己傻乎乎地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说：“本来要回酒店的，被赵以山扯着聊了二十分钟。”
  对不起了赵以山，虽然你只跟我尬聊了两分钟，但我说成二十分钟，问题不大吧？
  听到这话，颜若寒脸上依旧挂着乖巧的浅笑，心里却早已经翻江倒海。
  他都没跟林苏聊天超过二十分钟，赵以山凭什么？
  看来今天比赛还是打得保守了，让赵以山还能有闲心搭讪，是他的错。
  “那你要现在回去吗？”颜若寒又问。
  林苏迟疑了几秒，如果她回答要，那她在这里干巴巴等的二十多分钟岂不是很蠢？
  可她如果回答不要，那跟刚才说的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倏地，口袋里震响的手机帮她回避了难题。
  “我接个电话。”林苏连忙接通。
  电话那头的赵思瑶很兴奋：“我才知道城南那边开了家血粑沙拉，我好久没吃了，太想念啦。你陪我去嘛！”
  “血粑沙拉是什么？”
  “H省特色小吃啊！你一个H省的人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林苏语塞，不好意思，她还真不是H省的人，是从小说里穿出来的，而且在H省待了没多久就去京都上大学了。
  林苏：“你什么时候去吃？”
  “现在！我快饿死啦，一起嘛一起嘛！”
  赵思瑶搞笑女撒起娇来也是信手拈来，而林苏这人又最是面冷心热，无法拒绝她这小小的请求：“好，待会儿给你发消息。”
  “耶！”
  挂了电话后，林苏抬眼看他，问：“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感兴趣。”颜若寒想也没想就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血粑沙拉是个什么东西。
  “那一起？”
  颜若寒求之不得：“好。”
  虽然中间横亘着个电灯泡，但他也知足了。
  林苏之后给赵思瑶发了消息，让她直接来体育馆门口的停车位。
  *
  赵思瑶赶到的时候，刚一拉开后座的门，就看见颜若寒那张俊脸。
  “你，你也去？！”赵思瑶脸涨得通红，早知道颜若寒也去，她绝对先补个妆了。
  颜若寒点头，指了指空着的副驾驶：“你坐前面。”
  “不喜欢坐那儿，每次出事死得最惨的就是副驾驶。”赵思瑶见到男神，澎湃到脑子发热，话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司机：“……”
  林苏：“……”
  颜若寒：“……”
  “不是，我是说，后座可以坐三个人嘛。”赵思瑶连忙改口。
  颜若寒无情地道：“坐不下。”
  “？”赵思瑶嘴角一抽，这中间不是还空了一块吗？
  司机师傅此时很上道，说：“人家两个想单独坐一起，你就坐前头。你放心，我跑车二十年了，就没出过车祸。”
  赵思瑶总算悟到了，她这人什么都不错，就是一激动一害羞的时候脑子容易短路。
  “哎哟，我不是那意思。”赵思瑶怕自己越描越黑，干脆闭嘴坐上了副驾驶。
  城南离体育馆有些距离，开车去将近一个小时。?
  行车途中，百无聊赖的赵思瑶动不动就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两人。
  他们二人，都靠着窗户坐，中间空了好大一块。
  这哪里像是想两人坐一起，分明像避瘟疫似的互相隔开。
  过了不知多久，赵思瑶见他们还是坐得那么远，不由得半开玩笑道：“你俩坐那么远，中间位置烫？”
  后座的两人齐齐朝她看来，眼神出奇的一致，仿佛在说——你很闲吗？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思瑶讪讪闭了嘴，心里却默默念叨着：俊男靓女，好好嗑。
  而且全网只有作为旁观者的她嗑到了。
  赵思瑶无意的一句话，倒是让林苏和颜若寒非常默契地同时往中间挪了一些。
  间隔缩短，对方身上的淡淡柏木香在林苏鼻间乱窜。
  她不动神色地斜睨了一眼，旁边的人坐的笔直，与此同时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他，也将眼神投注了过来。
  两个人以诡异的姿态看了对方几眼。
  然后又默不作声地同步收回了目光。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两个人的耳尖都非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到了。”
  车停在了城南步行街的入口，三个人齐齐下了车。
  这回赵思瑶非常识相地离那两人远点，冲在最前头。
  林苏和颜若寒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不过二十米的一条街，愣是被这两个腿长的人走出了两百米的既视感。
  “你俩老头老太太逛街呢？”赵思瑶在沙拉店门口等得无语。
  林苏撇撇嘴：“有那么夸张吗？”
  “还真有。”赵思瑶边说边推开门。
  一进去，辣椒油混合着葱姜蒜的香味扑面而来，林苏不适地揉了揉鼻子，这才看到店里的材料展台上都是些什么。
  最圆最大的瓷盆里放着满满的切好的血肠，血肠经过高温油炸，多了一圈金边，在H省西南部被统称为血粑。
  旁边摆了三层规格小一号的瓷盆，放着鱼腥草、水晶凉皮、海草、海带结、冬笋等配菜。
  老板抬抬下巴，说：“去那边拿个胶盆，要吃什么自己夹，夹完来上称。29.8元一斤。”
  “好嘞。”赵思瑶兴奋地跑过去拿了三个胶盆，人手一个。
  林苏从来没吃过这玩意儿，但说到底这不就是玩了点花样的凉拌菜吗，随便怎么搭配应该都不难吃。
  她随便挑了几样。
  而颜若寒则跟着林苏，什么都跟林苏夹的一样，甚至离谱到连数量都尽可能夹相等的。
  一旁的老板看得直发笑，这个帅哥可真逗，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从那短发美女身上挪开过，现在夹个东西都要跟她一样。
  选好配菜后，老板依次给他们拌好。
  林苏看见老板在帮赵思瑶凉拌时舀了一大勺油呛辣椒，蒜蓉和剁椒跟不要钱似的猛加，眉心紧拧。
  她吃不了辣，对蒜味也不是很喜欢，便开口：“老板，我那份不要油呛辣椒辣椒、不要蒜蓉，也不要剁椒。”
  这话一出，像是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整个店里的客人都朝林苏看了过来。
  老板的脸瞬间就垮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认真的吗？别的就算了，两种辣椒你一点都不要，你是在挑战H省全省人民吗？”
  “……”林苏知道H省非常能吃辣，几乎每道菜都要放辣椒，甚至还有辣椒炒辣椒这种逆天的菜。
  但她又不是H省人，她的口味在小说世界就已经养成了，就是吃不得辣。
  赵思瑶同样投来不解的眼神：“你不吃辣？一丁点都不行吗？”
  林苏笑道，“不吃辣犯法？”
  老板笑了：“那倒没有，只是没有辣椒，这血粑沙拉就没了灵魂。”
  “吃不死就行。”林苏见老板把赵思瑶那份伴好后，把自己这份也递了过去。
  她这份去掉三样配料，凉拌起来很快。
  轮到颜若寒时，他说：“不要油呛辣椒、蒜蓉、剁椒。”
  老板手一顿，嘴角溢出一丝笑：“不是，你跟屁虫啊，夹配菜啥也要跟着她，现在配料也要跟着她？”
  颜若寒表情不变，淡淡地来了句：“跟着她犯法？”
  老板：“……”
  啧，真的是跟屁虫，说话也要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思瑶笑得人仰马翻，“真有你们的。”
  谁懂，光是出来吃点东西，她就嗑cp嗑到极其上头。
  林苏只觉得这店里好热，脸颊烫烫的，手心也热得快出汗，扭头一看，明明店里开着空调啊，怎么还这么热。
  老板把颜若寒那份伴好后，目光瞄了一眼这对颜值又高挑的少男少女，生出一丝捉弄心思，故意以轻飘飘的语气说：
  “我懂了，不吃辣椒蒜蓉是假的，是为了嘴里没异味，你俩更好接吻才是真的吧，你们一看就是对小情侣。”
  林苏：“！！！”
  颜若寒：“！！！”
  两个纯情到对视一眼都会红了耳尖的少男少女，此时被老板这句调侃整得直接涨红了脸，无措地僵硬在原地。
  赵思瑶直接一个雷霆爆笑，手掌都拍红了，附和道：“老板你好眼力，他俩肯定是这样的！这位女同学可是H省人，怎么可能不吃辣椒，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刘、斯、阳。”林苏脸红到不可思议，一字一顿地喊了赵思瑶的名字，示意她赶紧闭嘴。
  “行行行，我不说了哈哈哈哈。”赵思瑶见好就收。
  她发现自己最喜欢看，人前高冷孤傲的林苏害羞起来的模样，可爱死了。
  这顿饭吃得一波三折，林苏对着碗里新奇的血粑沙拉味同嚼蜡，脸上还是未散的余温，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那社死的一幕。
  这老板，会不会做生意，胡说八道什么？
  林苏心跳很快，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我吃完了，先走了。”赵思瑶吃得很快，擦了擦嘴，收拾东西就要走。
  林苏抬眸：“不一起走吗？”
  “当然不。”赵思瑶站起身，视线在她俩身上来回转，坏笑道，“我怎么能当电灯泡耽误你俩接吻呢，毕竟你们可是为了这件事，牺牲得连最具灵魂的辣椒蒜蓉都不加耶。”
  作为土生土长的H省人，绝对无法想象这菜失去灵魂是什么滋味。
  “……”林苏咬紧后槽牙，气呼呼地道，“赵思瑶，你皮痒？”
  “哎哈哈哈，我又没说错。”
  赵思瑶嘴上硬气，行动上恨不得按上翅膀飞走，一眨眼人就溜得没影了。
  林苏调整了下呼吸，想说几句缓解下现在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氛围，但组织了好几次语言，发现好像只会越描越黑。
  保持沉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过了十分钟，两个人都吃完了。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同时打住。
  因为他们看到不远处的老板，正假装玩着手机，实则目光一直悄咪咪注意着他们。
  他们不约而同地就想到了老板说他们是为了更好地接吻的那句调侃，进而想到了前不久在游船上那次因意外碰到一起的触感。
  那次其实没亲到唇，只是亲到了嘴角。
  但那感受依然蚀骨，时至今日也依旧记忆犹新，心跳再次不听话地加快。
  “先出去吧。”林苏受不了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心跳快到猝死。
  “好。”
  重逢以来，颜若寒在林苏面前说得最多的字眼就是好，他似乎在她这里就没拒绝过什么事，仿佛顺应她就是本能。
  两个人重新回到步行街的大道，虽然外面没店里空调那么凉快，但足够宽敞，空气也更清新，林苏觉得自己总算解脱了。
  步行街上除了嚷嚷着买糖买玩具的小屁孩，最多的就是两两成双的情侣。
  看着他们手牵手四处乱逛，颜若寒低头看了眼他们各自垂在身侧的手，林苏的手很长很纤细，肤色白皙，就是不知道牵起来是什么触感。
  好想牵她的手啊。
  颜若寒呼吸都紧促了几分，不动声色地走偏了点，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手往上抬了几次，与她最长的中指近在咫尺。
  感觉到那阵清冽的柏木浅香逐渐靠近，林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地走着。
  她的中指指背传来细微的摩擦感，那温热的触碰转瞬即逝，像是不小心的一次意外。
  但林苏知道不是意外，更清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小心翼翼试探的紧张和纠结，如果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自然不敢轻易往前迈步。
  她默默地把手伸得更直了些，指背再次碰到那熟悉的肌肤。
  颜若寒心跳漏了一拍，惊喜瞬间淹没了他，这算是在鼓励他吗？
  就在他准备五指向右，和她十指相并时，林苏的手机响了。